师徒闲聊几句,本来有些哀戚气氛在两人心照不宣活跃下变得缓和许多。慕清商拿起褥上那物,发现这是张白银打造面具,除眼眶和嗅孔,就连唇口也是不露,额头和眼下都被肃青刻上流云纹路,看起来有种神秘美感。
“这是…
生、老、病、死,世人循环往复周而复始,肃青说得再平淡不过,慕清商却鼻头酸,差点哭出来。
肃青膝下虽有三个徒弟,但荆斐只是挂师徒之名,集众长老杂学之长,与他并没什教导之实,因此纪清晏和慕清商才算是他真正意义上弟子。
相比沉稳妥当纪清晏,肃青对待慕清商态度向来都更加仔细谨慎,这个弟子年纪虽小,却出身特殊,早早被恶劣环境养出里里外外毛病,偏偏性子又柔软,有好也有坏。
肃青总希望他能独当面,却又不能放手任其飞翔,反而用规矩功法和人情经义不着痕迹地约束他,总以为这样做便能让慕清商重新开始,却忽略人性本来就是最难琢磨东西。
他心知肚明,这五年时光与其说是次精心教导,更像是场潜移默化驯服。
然而肃青确是老。
须发早被流年偷换为花白,曾经平滑皮肉也松弛生皱,这几年来也容易生病,虽说都是些风寒湿热小毛病,却越来越频繁,人也渐渐消瘦,到现在褪下身繁复掌门服饰,就只剩下皮包骨头。
这是慕清商第次见到这样肃青。
他幼时最想变成肃青那样人,冷静强大,似乎永远都能挺直脊梁永不倒塌,可是现在肃青已经身形佝偻,曾经强势五指如今连握刻刀都有些发颤。
慕清商曾以为自己有很多时间去成长,在师父庇佑下变成如他那般顶天立地人,然而无数个“未来”、“日后”堆积起来,到如今方晓何为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。(注2)
可惜……这样做并不是完全正确。
肃青垂下眼,问道:“看你信,与幼年故人久别重逢,心中可是欢喜?”
慕清商本来有很多话想问,现在个字都不愿吐露,顺着他话笑笑,难得卖乖弄巧:“嗯,弟子很高兴,只是担心会不会给师门带来麻烦,特意向师父请罚,您可要下手轻些。”
肃青失笑:“小时候怎逗你都不大开腔,如今倒学荆斐那猴儿……你信已亲自过目,太上宫虽然避世但并不怕事,只要不是大*大恶之辈,开扇方便之门又何妨?”
“多谢师父。”
今日之事望明日,纵使明日何其多,奈何岁月不堪留,人事更不堪等。
慕清商坐在榻边,握着肃青枯瘦手,忍住酸涩,轻轻问道:“师父,你怎?”
他声音很轻,生怕会让肃青感到不适,道长却伸手摸摸他眼角,笑道:“你虚岁都十六,怎还要哭呢?”
慕清商心里就像被人挖空块,他说不出话,轻轻蹭蹭师父手掌。
肃青道:“不是病,只是老,你们不必大惊小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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