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无恤也放下酒盏,问道:“曹君,何故悲怆而涕?”
失声哭泣者正是四年前陶丘之变后,避难于赵氏领地曹伯阳,他身体比过去胖不少,此时艰难地起身,用宽袖擦着脸上鼻涕眼泪道:“今日闻曹地舞乐,时间悲从中来,不可断绝,故而流泪,让子泰见笑……”
他微微停顿,随即急促地说道:“当年受公孙疆所惑,做出背誓叛赵之事,幸亏子泰念着旧谊,将庇护在朝歌,锦衣玉食从未断绝,有闲暇也约去狩猎。但冀州虽好,却不是先君坟墓所在之地,吾心东悲,无日不思。还望子泰放回到陶丘,规复曹国社稷,从此之后唯赵氏马首是瞻,对晋国职贡加倍!”
满堂宾客都为曹伯大胆而惊讶,同时也好奇赵上卿会作何反应。
赵无恤微微沉吟,随即笑起来,说道:“虽然是晋国上卿,为国君主盟诸夏,但也没到句话就决定国命运程度。此事当禀报君上,再召集曹国大夫来从长计议,今日喜宴,莫谈国政,乐师,奏乐,二三子再饮!”
邺城赵宫不显奢华,未见金玉之饰,但内里却五脏俱全。正中殿堂宽敞,是赵无恤招待宾客场所,案几从殿首摆到殿尾,酒水和美食络绎不绝地被竖人女婢端上来,席间觥筹交错,不亦乐乎。
按照礼制,婚礼当夜,男家要“为酒食以召乡党僚友”,而乡党僚友则要带着礼物前来祝贺。赵氏作为天下第强卿,能充当他家“乡党僚友”当然非同般,除赵广德、赵伊等宗族同辈,董安于等家臣长者外,在座者无不是来自中原列国卿士、大夫,这其中,甚至还有位国君!
这场婚宴也是诸侯使者与赵氏重要外交场合,伸手不打笑脸人,想必在这场大喜日子里,赵卿不会轻易拒绝宾客请求。
赵氏辖地甚广,所以婚宴上表演歌舞乐曲也别有番风情:来自柏人白狄女子跳着跕屣舞,击鼓鸣瑟游媚而入;鲁国钟乐则厚重古板,听得人昏昏欲睡;接着还有卫侯送来“桑间濮上之音”,因为是大喜之日缘故,所以赵氏也来者不拒。
筵席过半,支来自曹国乐队走到殿堂中央,开始奏响曹国舞乐《浮游》。
众人见赵无恤不想提及此事,心里便有计较
“蜉蝣之羽,衣裳楚楚。心之忧矣,於归处……”
“蜉蝣之翼,采采衣服。心之忧矣,於归息……”
来自曹国舞人穿着长长窄袖,恍如浮游那对透明且修长翅膀,她们在殿中飘舞,姿态纤巧而动人,或聚或散,或起或伏。昏礼顾名思义,在黄昏举行,这场舞蹈也如蜉蝣喜欢在日落时分成群飞舞,又在死后坠落地面,引人瞩目,又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。
曲过后,满堂喝彩,宾客们并未被其中淡淡哀伤感染,依旧欢乐嬉笑,只是其中却夹杂着个不谐悲怆哭声……
众人纷纷直起身体,朝哭声位置看去,却见那里距离赵无高高在上主座很近很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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