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同是,老愚公有天帝相助,赵氏却只能靠自己,靠士人,靠万民,靠他们掀起水浪。也许会死,却能让这场大战早日结束,让无恤早日搬掉这三座大山!”
“何况,赵鞅跌宕生,岂能老来却死于床榻之上,小儿女之手?太过憋
国!”
赵鞅声音渐渐高起来,生气伤身,扁鹊却没有再劝,而是叹口气,默默听着。
“即便如此,也没有半分异心,就想为晋国讨敌立功,恢复昔日霸业。开拓完晋阳,在民间推行什伍制后,完全可以招集更多兵马,然而却常常裁减,不愿扩充,之所以这样做,是因为兵多便会意气骄盛,与诸卿抗争,可能重新引起祸端。所以雪原之战时,部下只有几千人,加上无恤兵,也仍不过万余人,这是因为父子志向就很有限,只想保家守户,人不犯,不犯人。”
“这之后范、中行抢先发难,只能出兵讨伐,多次击败他们,致使二卿势穷力尽,瓦解崩溃,最后都不得好死。本来战争到此便能结束,只等邯郸氏服软,知伯告老,顺利接下执政之位,便能施展抱负,召回无恤,让政局平缓渡过,国君垂拱而治,这样也算对得起三百年前晋室对赵氏接纳。再过十多年父死子继,死后在墓碑上题字曰:晋故中军将赵卿之墓,这就是当时志向……”
赵鞅无奈地笑笑:“可局势与想不同,知伯与梁婴父、范皋夷合伙谋,国君也听信他们谗言,定赵氏首祸之罪。为此不惜勾结齐国,这是因为他们都忌惮和无恤,纷纷说‘赵孟、赵无恤在,赵氏必有晋国’。无从自辩,只能让无恤举起清君侧大旗,从朝歌打到邯郸,从帝丘打到齐国。”
“赵氏遭到恶议和苛刻是因为什?痛定思痛,反省自己究竟做错什?为晋国求霸有错?维护赵氏利益有错?最后明白,无恤说得对,错是以公谋私诸卿,是晋国各自为政制度,是昏聩国君,他们忌惮赵氏木秀于林!”
赵鞅看着扁鹊,认真地说道:“以下这些话,未对任何人说过,只有先生才值得听。决定放弃效仿赵文子之政,文子谦逊和忍让,学不来,莫不如恢复赵宣子做法,像老愚公样,继续挖空晋国三座大山!”
扁鹊叹口气:“将军能对述志,老朽不胜荣幸。但心有执念不能忘怀者,顽疾最为难治,这也是将军旧病复发缘故,何必勉强呢?将军所说事,本就不是代人能完成。”
赵鞅却越来越有斗志:“没错,就好比智叟说愚公以残年余力,曾不能毁山之毛,只是在做无用之事,在先生眼中,也差不多。但虽之死,有子存焉;子又生孙,孙又生子;子又有子,子又有孙;子子孙孙无穷匮也,而山不加增,何苦而不平?”
说到这里,他扶着面前案几,不用郑龙搀扶就强行站起来,然后站得笔直,仿佛又恢复那个高大挺拔军将之姿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