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这不妨碍她对乐灵子敬仰之心如滔滔河水。
时人娶妻讲究“妇顺”,所谓妇顺,首先是要顺从舅姑,其次是要和家中其他女性和睦相处,然后才是让丈夫称心满意。但世间满怀嫉妒,欺凌妾室和其子嗣正室夫人不乏少数,孔姣知道自己祖母颜氏女,就是被孔氏大妇所妒,只能带着父亲别居。
但就这方面来看,乐灵子表现堪称完美,在离开宋国戴邑后,赵大将军那刚出生半年庶长子犯发热症状,当时前无城邑后无村舍,所有人急得不行,恰恰是乐灵子解危局,妙手施,就让婴儿病症缓解。
离开宋国后,乐灵子也早晚各次,差人过去问候,问:“阿满发热可还有复发?”
每当此时,赵大将军妾室伯芈都会抱着孩子,诚惶诚恐地来舆车这边拜谢。
离开商丘已有些时日,行人白天赶路,晚上就在沿途城邑休憩,过平丘后是蒲邑,渡过濮水后到瓦邑,这些原属卫国城池现在都悬着赵氏旗帜。
这是个连作为被征服者卫国人也愿意津津乐道浪漫故事:为迎娶美丽宋国新妇,鲁国大将军赵无恤发动国人和盟友进攻卫国,将沿途座座城邑拔除,铺开条通往晋国祖庙道路。
但在孔姣看来,这条亲迎之路上不单有春日里开满烂漫鲜花,也有倒在道边死者骸骨。
她放下车窗帘幕,回头看着默默阅读医书,不时还在纸上记上几笔乐灵子,既羡慕又敬佩。
在商丘亲迎头天,乐灵子就开门见山对孔姣道明心意,有妻与媵特殊关联后,孔姣紧张心情也舒缓下来,旅途间隙常常会说些话。
乐灵子待那粉雕玉琢婴孩犹如己出,怜爱地抱在怀里,哪怕被童子尿浇身也不气恼,还细心地嘱咐伯芈和众傅姆育儿之法。
她严肃地说道:“十月怀胎生子,是等女子最难过关,十人三死。但产下婴孩也脏腑柔弱,易虚易实,易寒易热,所以未满岁而夭折者数不胜数,定要小心才行!”
“如今已是阳春二月,故穿勿过暖,否则不但无利反倒有害。知道你怜爱此子,但切记食勿过饱,哺乳次数和时间长短要把握好,这路上兵马千余,牲畜嘶鸣,要小心马车防震和隔音,避免惊吓到他……
般而言,是乐灵子问,孔姣作答。
比如在宋国这些日子可还过得习惯?对宋地食物可还喜欢?可想念家人?你既然是鲁国闻人之女,平日里都受过些什教育,曾看过什书目?两人之间渐渐去生分,熟悉起来,话题也逐渐深入。
最后,孔姣忍不住问,她们将要嫁赵大将军,究竟是怎样人?
乐灵子却只是笑笑,轻描淡写地说道:“他呀,胸怀天下,却心如赤子,相处时间久,你自然就能明白。”
所以到头来,孔姣在乐灵子眼中已如同透明人般,她却对这位正室夫人却知之甚少,连带对赵无恤,也像是雾里看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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