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丘看着老友,眼神里充满无奈:“知之……但刀剑胜过诗书,权谋胜过礼乐,这真真是鲁国季世啊……”
他仿佛看到时代尽头,却无力去阻止,甚至连以身殉周礼念想都未能实现,只能苟活于家中,大门关,眼不见,心不烦。
柳下季却有些偏执:“所以你就什都不做?知道赵无恤沿袭你堕四都之策,还大肆任命你弟子们为吏,多次请你出去做管礼乐宗伯。你莫不是因此感激他,觉得他能礼遇你生,至死方休?”
孔子皱起眉:“何出此言?国君待以礼,必报之以忠,此生绝不仕赵氏……赵子泰如今还是较为恭顺臣子,他尚未逾越最后底线,倘若他敢……”
柳下季步步紧逼:“他若起非分之想,悍然弑君,你当如何?”
月余不见,孔丘好似老十岁,黑灰色发髻和卷须里夹杂白发越来越多,变成浅灰色,就像外面那满是灰尘和繁霜世界。
面对柳下季不忿,他没有像年轻时候,听闻季氏八佾舞于庭时,便愤青地怒斥“是可忍,孰不可忍也!”他只是接过帛书,将鲁侯授土策书副本读完,随即将它扔到火炉里,任由其化为灰烬。
“事到如今,老朽还能说什?”
“去据理力争,去出言反对,去鸣鼓于朝堂宫阙,这才是你,仲尼风格!”
孔丘无奈地笑道:“事无成,如今只是个主政失败士,个下野老朽而已,谁还会听号召?”
孔丘这几日来难得地须发贲张,他拍案起身道:“倘如此,当斋戒沐浴,然后持二尺剑入曲阜里闾,号召国人鸣鼓共攻之!纵不能讨灭逆臣,丘身死可矣!”
……
柳下季告辞后,孔丘望着烛光又呆半晌,直到颜回拿着卷书走进来,才将他从思索里惊醒。
“回,什时辰?”
颜回在这春寒料峭
柳下季说道:“你德高望重,如今正是国君需要人辅佐时候,何苦自绝于鲁,这多天闭门不出,你是要做隐士?”
“隐士?不,不会。伯夷叔齐为不降其志,不辱其身,隐居首阳山。你祖先柳下惠被罢黜三次却不愿轻言离弃鲁国,宁可降其志,辱其身。这是两个极端,与他们不同,不会隐于世外,却也无法再轻易出仕,更无法轻易出言。”
柳下季死死盯着孔丘,指着渐渐熄灭铜炉道:“仲尼,你现在像是堆死灰般无生气,这不是你,你应是个知不可为而为之人!”
“没有灰心,只是需要时间来反省自身。”
“反省?你无错,错是那些小贼和大盗。就在你杜门不出时候,鲁国已经高岸为谷,深谷为陵!如今季氏家主z.sha,孟氏家主出逃,这两家继承者名为鲁卿,实际上却如同赵氏附庸,但画诺而已!鲁国军政大权均决于赵氏之手。如此下去,鲁国迟早会君不君,臣不臣,家不家,国不国!礼乐征伐自卿大夫出,这不是你向反对!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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