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他角度望去,孔子身材高达九尺,穿黑红相间庄重朝服,腰间围镶着绿松石帛带,佩着块黄缨,并无明显光泽玉玦,头戴玄端,黝黑发髻用白色玉簪固定。他额头高广平阔,国字脸上浓郁卷须黝黑,只夹杂着几丝白色,形貌淡雅而和蔼。
孔子不知道主座之人在想些什,他抿着嘴,按着练习过无数次礼节,从篚中取酒爵,盥手洗爵,在公西赤帮助下用酒壶将铜樽添满酒浆,随后才面朝北面,献于赵鞅。
这边,宽袍大袖之后,青金色酒樽被举起来,声音恭敬:“中军佐。”
那边,赵鞅单手举樽,盯着对面人细细观看:“仲尼。”
两人目光交错,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呼吸,但孔丘却看到
就坐后,赵无恤眼观鼻鼻观心,作为此地爵位和权势最高人,作为整场鏖战最终胜利者,赵鞅有高傲资本。尤其是对上孔子后,那刚硬性格越发执拗起来,似乎是想给孔子个下马威。
所以当他硬是将公子阳生提溜出来当车右时,连赵无恤都拦不住,只能同情地想道:“阳生啊,你要怪,就怪你那做国君老爹没用吧。”
鲁国两卿还没从刚才缓过劲来,从始至终只能说些场面话,怯懦不敢多。就在他们被赵鞅彻底压服,这场会面将无果而终时,坐在后席孔子却起身给赵鞅敬酒。
赵鞅眼睛直盯着孔子呢,当年他因为铸刑鼎,曾被此人中伤。于是素未蒙面俩人便开始互相敌视,赵鞅将孔丘看作“诈巧虚伪之徒”,对儒家那套很看不惯,孔丘也直把赵鞅当做严刑酷法之主。
但赵无恤却让他们对对方看法有所改变,虽然这种改变很有限。
这才发现孔丘在对他微微摇头,示意不必如此低声下气。
但赵鞅今天排场和气势,还有他掩藏在美须后似笑非笑表情,都让季孙斯和叔孙州仇惧怕不已。
此人曾将齐侯逼入绝境,因此名震诸夏,现下威势如日中天,他们与之相比又算得什?
赵鞅则手搀扶起人,笑着道:“晋鲁兄弟之国,理当如此。”
这般以兄长居之态度让两人松口气,但下句话却又让他们惊掉下巴。
无恤招揽子贡,让赵鞅见识到这位孔门高徒能耐,从而对子贡口中“犹江海”孔子产生好奇。
“若孔仲尼真是大贤,还能招揽来为所用,即便他曾中伤过,难不成还会耿耿于怀?”
但赵鞅性格却决定他注定无法对孔子屈尊下士,而是满心想要折服之!
和赵无恤与孔子再会不同,赵鞅与他只是初见。
对比季孙斯,叔孙州仇,还有沦为陪衬齐公子阳生,赵鞅觉得,今日会面,能与自己父子晤者,唯此人而已!
“对,还没给二卿引荐,这是齐国公子阳生,被吾子无恤请来西鲁做客。”
孔子脸色越发难看,而季孙斯和叔孙州仇更是失声。
什!齐公子阳生!?
……
强势,实在是太强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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