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刻,当大殿上沸议猛止,满殿*员都生疏而惊奇地跪下,零散错愕地高呼起万岁,姜越皱起眉头顺由姜湛泪眼往御座之后金屏旁看去时——
他只见裴钧袭青衫换作兰衫,拴着侍读印信绶带别在身上,虽则只是个站在金屏之后从四品侍读而已,可那时他所见裴钧气度,与裴钧望向御座之上姜湛神采,当中坚毅、决绝和告诫之意,都绝不是个甘为圣贤提鞋翰林人能有。
裴钧那身气势太盛,几乎可说是不容置疑,更绝不容小觑。
在满殿*员或明或暗打量与审视下,这人还笃定而悠然地四下顾盼起来,更全然不避忌任何人眼光地,就那承受着在场每个*员注目,与他们不解或不善眼神相撞,至始至终没有退却过次。
侍读,到时候碍着这家伙是裴家忠义之后,怕是也不敢瞎折腾他;而内阁若还要脸,眼见着侍读是被这裴钧补上,倒也就不好驳他,以免叫人觉着对先皇不敬重。如此看,这人能将两边儿都吃得住,你说这人要紧不要紧?”
姜越听言恍然。可待再深思泰王此话中深意,他却又微微敛起眉来:“若照王兄所说,这裴钧身份当真如此紧要……那既然无人能奈何他,他又何得会被逼去侍读呢?”
泰王见他醒悟关节,便意味深长地点起头:“所以啊,你说这裴子羽……他难道是真没办法,才不得不去做侍读?若说是他们翰林院儿里有什隐忧,他才不得不出这个头,那便如你所说——他敢挑常人不敢挑之担,这是有胆子。可如若说,这人根本就不是被迫,而是明知道他自个儿身份再适合这位子不过,故而才选这条路去走,那此人,就绝不可只说是有胆子……”
说到此处,泰王在早朝后空寥无人皇城甬道中看向面露怔然姜越,更加低声道:“古来多少名臣权宦发迹于帝侧,又有多少留名千古或臭名昭著者都是帝师出身?老七,若此人如此年纪,打已是这等主意,那便直可道其野心可畏……往后有这等心智者久居帝侧,你开罪他,还会有好果子吃吗?”
姜越心知泰王这番话,许又是受他门下几位先生所提点方有,可这些事关裴钧意图推论,虽不见就是实情,但放在彼时风云暗变朝野之中,却也实在不能说是无中生有。
那日下朝回府轿子中,姜越暗暗再将三年前裴钧与他送书相斗桩桩件件细思下来,不免愈加发觉裴钧此人隐情颇深,旁观看去,竟似个被层层雾气包裹起来谜。
尔后再经两月另场早朝上,姜越又再度见到裴钧。
这次裴钧不是来给何人送书,也不是来听何人落训,而仅仅是来送人。
他送人是姜湛。
他竟以己之身,把姜湛从禁庭内宫那安室利处拽出来,硬生生把这满脸是泪少年天子推到百官跟前,让姜湛第次像个真正皇帝那样,坐上皇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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