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是苦涩。预计,出去后定会找个地方痛哭场。
在片潮湿桑树地里狠狠哭场,心里要好受些。回来时候,眼里有这村庄。这个摊在宽广平原上村庄和家乡完全不样,它有种开放和现代性,道路宽敞,房屋整齐,沿路有路灯、行道树,家家户户门前有花草,楼上有阳台,窗户挂着窗帘;有人手挽手在马路上散步,不时有自行车从身边骑过,或者迎面而来:他们对这个外乡人毫无兴趣,没有人对投瞥好奇目光。二十二年后回到村里时,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陌生人,深有体会,当在自己村庄弄堂里行走时,身上被多少好奇目光抚摸过。这儿对陌生人毫无兴趣,它已经半城市化,在工厂里打工大多是外省人。
报纸上说,中国自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后焕发出勃勃生机,从城市到乡村,从吃穿住行到思想观念,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。这点,现在最有发言权,即使近些年几乎半时间在国内,因为有另半衬托、国外比对,照样时常生出惊异目光、欣喜心情。
但在九九年,虽然也看到变化,却并没有多少欣喜,甚至多是沉痛。
那次在村里待十天,足够重温少时记忆,而能找回记忆却少之又少:清澈溪水沦为污浊臭水沟,据说不到三十公里长溪坎,两岸建有几十家造纸厂、冶炼厂,整条溪流成它们天然排污沟;山上翠绿竹林树林炮声隆隆,炸出个个疮痍天坑石塘,修路、建厂、造房子都得仰仗它们;弄堂里,积淀着历史背影和回音鹅卵石路,因为自行车不适宜,经常滑倒摔跤,律浇成灰色水泥路;祠堂里,台台绿锈丢渣机器占领列祖列宗香堂,天天造出白色垃圾,据说都被送去大城市,登上无数琉璃幕墙写字楼里餐桌:碗盏、筷子、瓢羹、餐巾纸,应俱全。石匠铺不见,肉钳子死在越南前线,安葬在云南保山;表哥结婚,又离婚,后来跟邻村个丈夫瘫痪在床女人公开相好,生个孩子,不知道怎上户口;野路子接过他妈妈(凤凰杨花)衣钵,把小吃店开到县城,据说经常便宜采购发霉谷米,做成好看好吃发糕高价卖给城里人;矮脚虎租下关过上校柴屋,装修个崭新,加盟杭州家老字号连锁店,卖东西死贵。当然,七阿太、老保长、村支书等老辈子都死,是寿终正寝,不像爷爷,死得不体面。据说老保长死前年,亲自选好坟地并种好两棵柏树,棵在第二年陪老保长起死掉,很稀奇;另棵至今活着,已长成两层楼高,在春天里冒出新绿。
总之,村里是大变样,从山到水,从田到地,从吃到穿,从住到行,从人到物,都像被火点着,而偌大村庄,大几千人口,似乎都是易燃易爆物,火烧火,越烧越旺,几乎找不见不变东西。唯没变只有小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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