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头看看,听听,又悄声说:
“不要跟老伴说,她会骂。她经常为这事骂。”
曾经他为保住里面秘密甘愿当太监、当光棍、当罪犯,现在却要主动示人,宁愿被老伴痛骂也要给看。心里悲伤本来已经要胀破,这会儿终于破。哽咽着上前帮他穿好裤子,系好裤带,抱着他啜泣,泪水灼伤双眼。他奇怪为什哭,奇怪这世界怎会这残酷无情。
后悔来这里。
恨不得连夜逃走。
里?”
说:“朝鲜啊,你刚才不是说你在朝鲜当过志愿军。”
他说:“你骗人,才不要当志愿军,要当解放军。”
后来林阿姨告诉,他记忆像跃出水面鱼,大多数时间沉没在水下,偶尔才会灵光现,而且前后不致。刚才就是这样,看见鱼肚白,但转眼又被他否认,让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。
他说过要当解放军,马上翻开页纸,要给画解放军。画笔像是他镇静剂,画纸像是他天真烂漫乐园,眼看着他又沉浸在安详专心“创作”中,熟练笔法,顺畅线条,从他抿紧嘴唇和专注目光里流出来。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后,尽量欣赏着,尽量不发出声响,好像面对个天才画家在创作幅天才之作,欣赏和安静都是为保护并激发他灵感和才情。
八五
雨在傍晚时度下得很大,雨点子结实地砸在屋顶,叭叭响,像头巨兽拿瓦片当饼干在饕餮。夜幕降临时,雨下停止,像被夜色扑灭。心里太难受,难受得要窒息,迫切地想出门去喘口气。吃过晚饭,帮阿姨起洗好碗筷,趁她给上校剪指甲之际,提出要出去走走。阿姨建议可以去村子东边丝绸厂看看,说厂里刚引进批德国机器,台机器抵得过百个人劳作,看得让人傻眼。说好,但心里根本不想去看什机器。心里都是上校前世今生,都是悲伤,都是眼泪,
突然他丢下笔,对说句:“要尿尿。”迅速跑去隔壁房间,那儿是他和林阿姨卧室,想必是有马桶。
两边房间都没有关门,听着他撒尿声音,禁不住地想到他“小腹”。那是他最机密地方,他辈子荣辱、起伏、罪过、疯狂秘密,此刻近在眼前。几乎有种冲动,也想去撒尿,顺便看看他那致命秘密。以他现有智力,想他不会拒绝。儿子已经十岁,每次洗完澡都光着身子在房间里乱窜,像在犒劳空气眼神似。当然以此刻心情,阴雨绵绵心情,实在提不起那个心思。
报纸上说,当个人心怀悲悯时就不会去索取,悲悯是清空欲望删除键。
走道上很快飘来粪便和尿液发酵后酸臭,像鸟翼振翅搅乱宁静时空。撒完尿,他几乎是跑回来,没有系上裤带,手提着裤子,手拉开里面秋裤裤沿,紧张神秘地对说:
“你来看,这儿有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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