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意外他还有记忆。放下画，不由自主地牵住他
手，仿佛是牵到
他过去峥嵘岁月。说：“你在那儿当军医是吧？你救过很多人。”
他记忆像被手轻轻
碰，跌入悬崖。“军医？救人？”他认真思考着，“在哪
。但她在半年多后才得知情况，带他去求医，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，结果就成现在这样，废。
她给打个比方：“像你手上挨刀，哪怕断筋骨，只要及时找到好医生治疗完全治得好，留道疤而已。但错过时间，伤口烂到骨髓里，只有截肢，不截肢最后会把你烂死。你该知道，他父亲就是这
烂死。”
是，知道。也知道，这是种伤害性治疗，断臂求生。上校最后进行就是这种治疗，把他正常智力像截肢样截掉，以抑制他疯病。他现在智力只有七八岁孩子水准，而且是受过惊吓孩子，特别怕见生人、大人。她建议把他当小孩子看待，跟他亲热，带他玩，他会很快接受。那时已有两个孩子，儿女，大十岁，小正好七岁。当把他当七岁女儿待时，果然们相处得很好，说什他都爱听，问什他都会讲，完全幼稚、天真、透明。给他讲故事，他坐得老老实实，跟他下跳棋，他比儿子还那个来劲。
他嘴上喊林阿姨叫老伴，实际上把她当母亲。
天色向晚，林阿姨去厨房烧晚饭，他像下获得解放，偷偷领着去楼上，打开个房间。这是楼上三个房间中最大间，长方形，里面全是小孩子各种玩具：弹珠、弹弓、水箭筒、木手枪、连环画、涂鸦板等。他似乎特别喜欢画画，除靠在墙上涂鸦板——用红色粉笔画着个扎羊角辫女孩——窗前还架着块门板当桌子，铺着张医院特用白色床单，边排着排粗细不、颜色各异铅笔、炭笔、蜡笔，显然是画画用。他首先向炫耀他各种玩具，完问要不要看他画画。说要，他便眉飞色扬地拉出凳子，坐上去，铺好纸，选好笔，埋下头，安静地画起来，那副认真、安心模样顿时让想起儿子和女儿。只是，他高大背影、银亮头发、沉重喘气声，实在无法让把他当成个孩子。刚才直没注意到他穿着，注意力全在他怪异神情举止及谈吐上，这时才发现，他穿是件宽松酱色毛线衣，袖口和肘子处已经有脱线和烂洞，裤子是藏青灯芯绒，脚上穿双棉拖鞋。
他画是个美国大兵，戴灰色钢盔，持黑色冲锋枪，蹬褐色高帮皮鞋，左胸前佩着面彩色星条旗。以七八岁孩子水平看，不论是画速度还是形象绝对是高水平，使想到他已画过无数次。
端详着画，问他：“这是什人？”
他脱口而出：“美国佬。”
又问：“你见过他们吗？”
他想想，回答：“见过。”顿顿，又说：“当过志愿军，在朝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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