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,因为不是人,是鬼嘛。自古以来,你听见过有像鬼子那糟蹋女人?从六七岁小女孩直糟蹋到六七十岁老太婆,大白天,大街上,什地方、什时候、什人都糟蹋,畜生都不如。在县城亲眼见过,真是不要脸,也是没有脸,鬼就是没有脸嘛。那女鬼呢?更可怕!刚才讲过,有女鬼子就专干那事,咬脖颈,吮血吃,哪天厌,就把你血吮光为止,真正可怕啊。”
这想着,魑魅魍魉都追着黄包车来,车子跑得快,它们追得快,比黑风快;巷子钻得深,它们潜得深,比阴沟深。甚至遍地都是,墙头,屋角,树枝间,花丛里,阴沟里,随处都伸着根猩红舌头,随时都可能从背后扑上来,恶狼样,对准你脖颈口咬。这想着,老保长也开始不大信任上校,甚至想到,他裤裆里空,所以只能让女鬼咬脖颈。这想着,老保长越发不信任上校,也是越发地怕。
“怕到什地步?”老保长对爷爷讲,“当车子停在个院门前,下车时发现腿是软,踏在地上像踏在棉花上。更吓人是,发现自己裤裆里也空,两个卵蛋不见,那东西像乌龟头样缩进去,只有半个拇指大,隔着裤子几乎摸不着。这你该知道,那东西是最胆小,你受到惊吓时,它总是首先被吓倒。”
五四
围墙和周边几乎是同样高,院门大小也是差不多,双开门,又高壮又宽大,只是并非铁门,是木门:厚实梓木,漆成大红色,门襟嵌着两盘黑色狮子头门环,像煞两只洞悉人世大黑乌珠。月色毕竟是月色,上校并不觉察到老保长慌张神色,付掉车钱即掉头去敲门,用衔环敲狮子头,咔咔两下,停停,又下,暗号样,门就从里面稀开个人头宽,并探出个光头。见是上校,门立即开大,放两人进去。光头对上校点头哈腰,像老保长在县城见到鬼子。
院子不大,当中开路,铺是青石,两边是修剪整齐冬青;路尽头是个花坛,花坛后边是棵阔叶广玉兰树;树两侧是各栋西式洋楼,大小,大三层,小两层。树高过三层楼,枝繁叶茂,挤满天空,也被月光铺满院子,院子因此嫌小,满负荷。两栋楼都亮着灯,大窗多,显得更亮。上校领着老保长,熟门熟路,绕过花坛,径直往大三层楼走去。
像得到通报,两人走到楼前,刚准备上台阶,门灯光,水样扑出来,铺满台阶,同时传出个银亮声音:
“啊哟哟,你去哪里,十几天,都以为你跳黄浦江。”
声音比朗月光亮。她是这儿主人家,屋子烟花柳女总管,俗称老鸨,这里人都叫她小妈,涂脸桃红和白粉。年纪是看不出,皮肉却随便看,穿衣裳那个少,衣裳料子那个薄啊,灯光都照进去,透亮,透出身白肉和曲线,也是身胆量和欲望。走进门,客堂里,沙发上,楼梯上,茶桌前,有站有坐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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