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讲:“你吃也不会吃它们,讲实话。”
父亲讲:“死。”
爷爷不相信,追问:“怎死?”
父亲答得干脆,像早对人讲过:“山上太冷,又没东西吃,就病,就死。”
以为爷爷会开心地打个总结:“死好。”或者:“早该死。”或者相应话,总之是幸灾乐祸吧。但爷爷似乎给难住,不知道讲什好,犹豫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句话:“这是命,忘它们吧。”声音幽弱,分明是同情心情,安慰人口气,让觉得爷爷好奇怪。
上校落在村里尾巴,人们看到它们就会想到上校,想到上校和父亲不寻常关系。
日复日,爷爷忍无可忍,时常恨不得脚踩死它们,用唾沫淹死它们,用铁锅蒸它们。要不是父亲阻拦,想两只猫定早被爷爷弄死,喂狗吃。为这个,父亲和爷爷经常闹矛盾,吵架。有次吵得凶,爷爷发狠,提着刀扬言要剁它们,父亲手护白猫手护黑猫,伸出脖颈对爷爷讲:
“你想要它们命,先要走命。”
另次吵得更凶,完全像敌人,父亲警告爷爷:
“你要敢要它们命,就敢要你命。”
春节过后,天晚上在猪圈里给兔子喂夜草。这是睡觉前必须做事,也是读书附带劳务:养好四只长毛兔,学费全靠它们洁白长毛攒出来。所以每天下学都要去割篮兔
狠话插到底,两只猫才有幸挺过道道鬼门。
猫活着,窜着,上校幽灵就不散,爷爷心病就除不。怪是,后来两只畜生真不见,爷爷心病反而变得更严重。那是这年冬天,五谷都入仓,农活都休眠,照例是县上整修水利时节。父亲被派去江北鸡鸣山修水库,山高路远,条件简陋,必须自带碗盏、铺盖、粮食。也许是怕爷爷害死猫,父亲居然要把两只猫也带走。这很滑稽,好像他出门是去管谷仓,领着天兵天将。母亲强烈反对,骂父亲神经病。爷爷袖手旁观,不管,让父亲发神经病,懒得理睬。带走就带走,眼不见为净,最好是死在外面,这大概是爷爷心理,他恨这两只畜生。
年关前,父亲收工回来,挑着两只大麻袋,只装是带去铺盖、碗盏、衣裳等;只装是些年货,有是工地发,有是山上采,有是买,都是过年吃用东西。父亲从身上摸出条红丝头巾交给母亲,要她保管好,不许用,因为是给大哥将来谈对象预备。给份礼物是双新棉袜子,白色,像供电局工人发劳保袜。捧在手里顿时觉得股暖流火烧似上身,浑身都酥:这是梦寐以求新年礼物。这多喜喜庆庆东西,副过新年样子,们陶醉在喜悦中,没有发现父亲少带样东西回来:两只猫!
爷爷最先发现,责问父亲:“两只畜生呢?”
父亲讲:“你不是讨厌它们,把它们煮吃。”明显是气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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