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人再提医院。做这种决定时刻已经过去,再谈论这些,就是重温车祸发生后愤怒和恐惧。爸爸说反正医生也帮不上她什忙。她生死掌控在上帝手中。
接下来几个月,母亲用许多名字称呼。她叫奥黛丽倒不怎担心,
碎挡风玻璃,每块都独无二,从撞击点向外发散独特蛛丝网是撞击记录。们这块挡风玻璃上裂缝讲述它们自己故事。裂缝正中心是个向外延伸裂开小圆圈,圆圈就在副驾驶座正前方。
“你没事吧?”爸爸用恳求语气问,“亲爱,你能听见说话吗?”
在副驾驶座上是母亲。她身体没有面向窗户,看不见她脸,但她靠在座位上样子有些可怕。
“你能听见说话吗?”爸爸说,他重复问好几次。最后,看到母亲马尾辫梢微微动动,似乎是微微点点头,但动作轻得几乎觉察不到。
爸爸站在那里,看看还通着电电线,再看看地面,又看看母亲。他看上去很是无助。“你觉得——该不该叫救护车?”
想听到他这说。如果他说,他定是这说,那母亲肯定也低声回答句,或者也许她已经不能低声说什,不知道。直想象她要求被带回家。
后来有人告诉,们撞上个农民拖拉机。他从家里冲出来,打电话报警。这下麻烦大,因为们车没上保险,而且当时们没个人系安全带。那个农民将事故通报给犹他州电力公司之后过大约二十分钟,他们才关掉流经电线致命电流。爸爸这才从旅行车里把母亲抱出来,看见她脸——她眼睛藏在李子大小黑眼圈下面,柔和五官变得肿胀扭曲,有地方拉长,有地方收缩。
不知道们怎回家,也不知道什时候回家,但记得那座山在晨曦中泛着橙色光芒。回到家,就看见泰勒把口口红色血水吐到卫生间洗手池里。他前门牙猛撞上方向盘错位,所以牙齿朝后向上腭突起。
母亲被抱到沙发上。她喃喃地说,光线太刺眼,于是们把窗帘拉上。她想待在地下室,那里没有窗户,于是爸爸把她抱下楼。几个小时里都没见到她,直到那天晚上打着暗淡手电筒给她送晚饭。见到她时,都快认不出她。她双眼呈深紫色,深得发黑,肿得让分不清是睁着还是闭着。她叫奥黛丽,甚至在纠正她两次后依然如此。“谢谢你,奥黛丽,只要黑暗和安静,就很好。黑暗,安静。谢谢你!过小会儿再来看啊,奥黛丽。”
母亲整整周都没从地下室出来。她脸肿得越来越厉害,瘀青也越来越严重。每天晚上,都确信她脸上痕迹不可能更触目,但每天早晨,不知为何她脸却更黑更肿。个星期后,等太阳下山,们关上灯,母亲上楼。她额头就像绑着两个东西,大得像苹果,黑得像橄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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