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本《天下新谈录》落到雪地里,碎成齑粉。
孤俊冷厉男子单膝跪在黑石上,比他纤瘦许多仇薄灯被困在他身下,戴着夔龙镯手被压在石面。师巫洛坠魔后比原先更长黑发垂落,他脸半映在月光中,半沉在阴影中。
仇薄灯又长又艳眉尾峰轻轻挑,就挑出丝咄咄逼人。
“不可以。”
师巫洛低低说,声音压抑。
尽管只是个想象,但那瞬间,不知名情绪蔓延,强烈得已经无法由理智控制。想要把那些面目模糊,不知会是谁人撕成粉碎。
仇薄灯就在这时候松开手,师巫洛下意识地去握,指尖却只擦过他手背。
月光朦胧,树影斑驳。
半明半暗间,仇薄灯脸庞染上几分惊心冶艳,双唇殷红,比任何妖魅更蛊惑。
“……渡江渡河,越山越岭,带支山兰来见,想想看,挺浪漫,也不是不可以见见……”他将《天下新谈录》搁在膝盖上,只手支住下巴,让前半册书页自行翻动,款款问道:“拟把万金换轻狂,换回眸晌欢也不错……你说哪个更好?”
住师巫洛手,咬牙切齿:“在西洲北地,独自住冰屋人,要熬不过寒,冻死,要耐不住风啸,最后疯。所以共毡人不可分离,若有事久别,就叫做‘侯雪’。侯雪只候三年,共毡关系就自动解除,就能换新人进入冰屋,共分张暖毡而不受摘指。”
仇薄灯看着师巫洛,扬眉。
“十二年,早过‘候雪’时间……真有个西洲北地,现在共毡人都该换个两三茬!”
师巫洛要分开他手忽然定格在半空。
……共毡人都该换个两三茬。
“什不可以啊?”仇薄灯明知故问,“你觉得他们写诗都不够好,换本再挑挑?”
攥住他腕骨手力气忽然变大,师巫洛银灰色眼眸沁出点墨色。师巫洛手握住他双腕,手手指轻触他抽去玉簪后散开头发。
清雅幽香散开。
支鹅黄花萼,洁白花瓣山兰插进乌发。
“山兰……”
师巫洛深黑寒气在眼中萦绕,银灰眼眸横添加妖异。不管是直白还是婉约款款情诗,落他耳中,根本没有好坏文辞之分,只是字字刺耳,幽冥晦暗处被他吞噬万鬼在脑海中尖笑。
……是哪个更好?
熟悉声音远远传来。
“还有这个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暗金夔龙镯与黑石相撞,发出清脆声响。
系满彩带冰树,叮叮咚咚铃铛,硕大洁白雪花,稍窄低矮冰门。
少年身边掠过两三个模糊无面目陌生人影,他们取代他,在系满彩带冰树下,在叮咚铃声中亲吻少年嫣红唇;取代他伸手护住少年头顶……冰屋篝火熊熊燃烧,属于他暖毡被别身形占据,火光在冰墙上印出影子……
天池山雪还未落地就于半空中炸成雪尘。
瞬间,天山寂静。
无法控制森寒笼罩整座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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