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擎和着秋风,像年轻人发出动静,师徒间剖白笑骂,有些敞开说,有些暂且留着。张斯年听那动静远去,独坐在院子里发呆,半晌哼阙戏词,余音袅袅,飘不散,倒勾出他年少段念想。
而丁汉白,他语文学得还不错,诗也会那几百首,今天却真正懂“直抒胸臆”是何等痛快。理想与念头搁置许久,经撬开就无法收回,
丁汉白噤声,在这方小院来回转悠,有失去玉童子焦躁,更有被戳中心事烦乱。从他认张斯年为师,等于下个决心,决心在他喜欢古玩行干点什。
“这不是你们那个年代,不是需要骑个破三轮去挨家转悠,收个件儿要用收破烂儿打掩护。”他说,“师父,喜欢这行当,喜欢这些物件儿,但不可能像你样只泡在古玩市场里捡漏、脱手。”
张斯年目光冷:“你想干什?”
丁汉白说:“贪心。”他言之切切,“特别贪心,倒腾来倒腾去是因为喜欢,也是为钱,钱越多,能倒腾到手宝贝也就越多。可无论钱有多少、宝贝有多少,都只是市场之中个单位,还不够,喜欢做主,总有天要干预、控制。”
张斯年声干咳,无声地点支旱烟。
临走又补充,“不定时来接你,抽查。”
纪慎语扒着栏杆目送丁汉白离开,背影看不见,栏杆也被他焐热。
不多时,车在崇水区靠边停,丁汉白暂时走出对纪慎语惦记,来讨要他魂牵梦萦玉童子。破门锁着,他挺拔地立着等,揣兜,皱眉,盯着檐上破灯笼出神。
时三刻,破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千八百下。
张斯年总算露头,拿着干瘪包。丁汉白分析,包里没钱说明没脱手什东西,刚放下心,张斯年毁他:“从玳瑁出来,直接上银行办折子。”
丁汉白立在灰白烟雾里:“以前没有古玩市场,人多就有,再以后呢?”他蹲下,按着张斯年嶙峋膝盖,“老头,玉销记做翘楚好几代,降格就是要命。靠天分和努力争到上游,做不魁首也要命。”
安静,静得连烟灰扑簌都能分辨。
烟头落下,张斯年手并落下,盖住丁汉白手背。
“他好找,是个六指儿。”老头说。语气无波,可就这无波地妥协。
丁汉白笑:“你俩为什不对付?难道是他把你戳瞎?”
丁汉白问:“那玉童子没卖吧?”
张斯年答:“连着荷叶水洗起卖。”
咣当声,丁汉白反身将门踹开,好大气性。“白等半天!”他有气就撒,才不管师父还是爸爸,“这才几天,你怎那急不可耐?!缺钱跟说,要多少孝敬你多少!声不吭卖东西,他妈上哪儿找去?!”
张斯年哼着戏洗手,不理这混不吝,他那天就瞧个清楚,丁汉白哪是喜欢玉童子,是想找做玉童子人。
他挑明:“跟梁鹤乘斗法半辈子,你想亲近他徒弟,再进步是不是还想拉拢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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