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少爷个头本就不高,跪着更显单薄,肩膀好似撑不起黑色西装,正在压抑地颤抖。
他猜想,小少爷定在哭泣。
怎可能不哭呢?
长兄如父,柏云寒是小少爷唯亲人。
时间,他也想哭。
随行保镖在不远处守候,秦轩文手里捧着鲜花,蹲下,将鲜花放在墓碑前。
柏先生双手垂在身侧,面无表情站在片如粼粼波光般阳光下,眼睛微眯,过很久才道:“哥。”
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。
秦轩文默不作声地后退几步。这里只有他与柏先生,每次柏云寒忌日,柏先生要谁也不带,要带他来奉束花。现在他已经放好花,不应再听柏先生说与兄长话。但柏先生没有让他离开意思,他也不敢走得太远。
柏先生声音很低很沉,但他听力极好,听得清清楚楚。
前不是说过吗,从不为选择后悔,到现在为止做每件事,都是自愿。”
俞医生长叹声,换话题,“对,过几天就是云寒先生忌日。柏先生说不定会来接你同去祭拜。”
他眼睫微垂,暗神色,自语道:“又到日子啊。”
果然,数日后,辆黑色悍马停在山庄外,柏云孤坐在后座,袭黑色衬衣与西裤,头发梳得丝不乱,正闭目养神,整个人看上去异常冷肃,充满杀戮气息。
每年这天,柏先生都是这样。
他想要穿过人群,陪小少爷跪着,再用自己衣袖,擦掉小少爷脸上眼泪。
可他根本走不动。
他才十岁,高大强壮保镖拉着他,紧紧捂着他嘴,他只能睁大双眼,目不转睛地望着小少爷。
闪电从天际劈过,将阴沉天幕撕开道亮色,大雨倾盆浇下,把把黑伞撑开,唯有小少爷没有伞。
小少爷身影在灰白色雨幕里变得模糊,后来有人将小少爷扶起来。小少爷转过身,
柏先生说都是日常琐事,语气平静,不辨悲喜。
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光景。
那时天幕阴沉,虽是春天,天空里却没有青草香味,反倒弥漫着浓郁血腥与硝烟。
他还小,站在黑压压人群中,掂着脚尖,费尽力,才看到最前方墓碑,还有跪在墓碑前柏小少爷。
——那时“柏先生”指是柏家家主柏云寒,而年仅十六岁柏云孤只是“柏小少爷”。
秦轩文早已习惯,但即便如此,仍感到心痛。
上车之后,他坐在柏先生身边。车内太宽敞,就算是“身边”,也隔着段距离。车队沉默地驶向墓园,路无话。他好几次忍不住扭头看柏先生,柏先生姿势、神情都没有改变,阴沉得可怕。
此时是暮春,野外草长莺飞,墓园沐浴在阳光下,安静祥和,像块永远不会被打搅净土。
墓碑上照片有些泛黄,里面男人年轻、威严,挺鼻薄唇,眉眼与柏先生很像,眼神却不如柏先生深沉。
柏云寒,柏先生兄长,离世至今已经整整十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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