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道者,非天定。
“齐惠连以己之力扭转乾坤,佩服。”薛修卓深深呼出口气,接着沉声说,“吾主年少,今日前来投降,是薛修卓。城门已破,官道已开,沈泽川,勿杀无辜——来迎你!”
他这声犹如惊雷,炸得城头朝臣们瘫作团。开门受降乃是千古耻辱,今日他薛延清独担!
“不……”孔湫痛声疾呼,捶胸顿足,“大周啊……”
朝臣们如丧考妣,相互搀扶着悲痛欲绝。
“你在中博力推黄册,”薛修卓驻步,对沈泽川说,“是元琢功劳啊。”
沈泽川没有答话。
昏暗人影里,薛修卓拂掉袖间灰尘,道:“推崇齐惠连,走上他道路,”他注视着沈泽川,“却没有他狠。”
赌条命,太简单,难在敢不敢把这条命放在局中。齐惠连什都敢,他癫狂行事背后是对沈泽川信赖。
兰舟不是他棋子。
示意薛修卓快跑。
薛修卓抬手,摸摸锦哥儿脸颊,他说:“你是好孩子。”
锦哥儿仰头,觉得面颊上沾到雨水。
薛修卓佝偻着身躯,背过光,掩盖住所有软弱。他这生只有这片刻停留,仿佛只有这刻,是属于他这个人。
哑儿无端哭起来,扯着嗓子朝薛修卓大声“啊”,把手指拽到通红。
投降意味着干戈停止,中博剩余守备军不必再推进,阒都破,背后厥西十三城还能安然无恙,那是实干派几年心血,还是大周仅存粮仓。
孔湫明白,这是最后良策,他们在与中博博弈中全军覆没。薛修卓这迎,大周就此不复存在。
孔湫几欲瘫倒,他扒着墙垛,老泪纵横:“今日天下易主,是等无能。”他仰头看空中乱絮纠缠着檄文,逐渐露出刚毅之色。
沈泽川见孔湫神情有变,便知不好。
阴沉沉天幕遮云蔽月,雨珠
正因为如此,齐惠连什都没有给兰舟留下。沈泽川不需要约束,齐惠连拂过他发顶,在那五年朝夕与共里,为兰舟指明方向。
先生授你以诗书,许你表字为兰舟。
这就是齐惠连所有。
“大周历经豪雄时代,数百年,连外强都没能击破这扇门,如今败给你,”薛修卓望着沈泽川,“条釜底游鱼。”
“听过许多猜测,就连元琢也幻想过,也许是沈卫留藏李氏血脉,”沈泽川侧过眼眸,看向王宫,“但就是罪臣子。天下对皇嗣趋之若鹜,唯独先生反其道而行。”
薛修卓重抬起身,轻轻挣开哑儿束缚。他推把哑儿肩头,说:“你们走吧。”
锦哥儿大声啜泣,拉着薛修卓喊:“叔叔!”
薛修卓置若罔闻。
今夜雨比两年前小,他却看到同样黯淡天空。独行客守着这座城,早在天光覆灭前就听到腐朽回响,可是他好不甘心,曾经屹立在此庞然大物要以这样方式寂寥退场。
薛修卓踩着台阶,缓慢地走下去。他孤寂地走,没有回过次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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