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显则道:“宁二姑娘以为此人如何?”
姜雪宁注视他半晌道:“吕老板此来自陈有事,又是志高才满之人,天下能得你仰而视之人不多。倒不知,谢先生身上原还有这桩往事。”
她果然猜出来。
吕显不由声兴叹。
姜雪宁却冷漠得很:“可这与有什干系呢?”
那日是周广清亲自做堂审。
吕显想,周广清该与自己般,对那日记忆犹新:“此人对自己之所为,供认不讳。周广清虽出这离间分化人心计,却也没料到此人会自己投案。当时大约觉得,大丈夫当如是,不免言语激赏,称他是人做事人当。他却朝那些乡民看许久,人人不敢直视其目光,低下头去。此人却还平静得很,也看不出喜怒。然后,说句话。”
姜雪宁已听得有些入神,下意识问:“说什?”
风吹起车帘,外头行人熙攘而过。
吕显目光投落在窗外,回忆起此事来,恍觉如梦,只道:“他说,天下已定,固当烹!”
乡民得闻,悉数前往。
重建县衙门口,人头攒动,观者如堵。
周广清高坐堂上。
吕显挤在人群之中,却向堂下看去。
他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只想这人搅入局中,沾身泥,已经够蠢,现在还自己来投案,不知是个怎样书蠹、莽夫?
此,财帛在前动人心,且日抓不到人,事情就日不能结,焉知不会又怪罪到乡民头上?没过三天,就有人向官府举报。”
姜雪宁登时说不出话。
吕显悠悠然:“只不过,这人最终不是官府派官兵抓来,他是自己来投案。”
姜雪宁陡然愣住。
这可大大出乎她意料:“怎会?”
吕显凝视着她,只回想起谢危这两年来殊为异常表象,许久才道:“吕某旧年科举出身,进士及第,却甘愿效命谢居安麾下,姑娘可知为何?”
姜雪宁道:“不是因为他也许不会直赢,可无论如何不会输吗?”
吕显先是愕然,后才笑出声来,
天下已定,固当烹!
史书上,韩信穷途末路时曾言:狡兔死,走狗烹;高鸟尽,良弓藏;敌国破,谋臣亡。
正是天下熙熙为利来,天下攘攘为利往。
人心向背,瞬息能改。
姜雪宁细思之下,寂然无言。
然而待得看清,竟然惊怔。
其人立于堂下,身雪白道袍,卓然挺拔,是渊渟岳峙,丰神俊朗。
哪里有半分,bao民匪徒之态?
只五分泰然自若,五分坦然平静,虽立危衙之中,受诸人目睹,却没有半分忐忑与不安。
反观周遭乡民,个个目光闪躲,面生愧色。
吕显道:“当年也这样想,怎会?”
那是个风和日丽午后。
县城里切如常,熙熙攘攘。
吕显在客栈里,正琢磨作诗,忽然就听有差役从大街上跑过,面跑面喊,说是聚众谋反元凶魁首,自己前来投案,已往县衙去。
时之间,万人空巷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