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子远过于苛刻!”袁绍收起笑意,声长叹。
“直如此苛刻。”许攸完全不以为意。
“子远。”袁绍微微呼气,稍微正色言道。“在这里枯坐许久,边观大河入海,边细细思过往,若说无感也是强撑……其实,不仅人生之志气,恰似河水东流入海之志,便是人生之多舛,也与河水征程多艰、缓缓东行极像。唯独河水缓缓而行,改道合流,终有日会汇集道,滚滚入海,而人生有限,却多壮志难酬便要命消身陨,不免稍稍令人抱憾!”
“只是稍稍?”许攸面上嘲讽之意已经遮掩不住。
“不错,只是稍稍。”袁绍突然奋力抬头,扬声作答。“不管如何,终究是试过、争过,而且动静还不小……你还记得大河旧渎吗?虽被夺流,但正如那旧渎,死而不僵,春日水涨之时,依然有水流漫过,人生至此,不能成志,固然可惜
水!不过事到如今,哪里还要再计较这些人呢?想袁绍自命不凡,只以为天下事唯公孙氏与袁氏而已,到头来才发现,却只是他人用来钓鱼鱼饵……”
许攸心中微动:“何意?”
“无他,当日梁期城北,战场之上,公孙文琪曾与直言不讳,说他要谢谢将天下不值他人汇聚堂……本以为是阵前故意激怒于,现在看来,却是有几分坦荡之意。”袁绍重新微笑起来,缓缓而言,只是未免略显自嘲味道。“视他为争天下第敌手,他却视为革鼎路上聚拢反抗之人诱饵,这已经不是可笑地步。”
“本初也不必过于自轻自贱。”许攸思索片刻,不由哂笑言道。“公孙文琪也未必如此小瞧你,只是其人明显早就准备周全,界桥战后必得之势更是明显,这才趁机让自己幕属领军,以示威仪……他这是故作姿态,看似是不以为意,其实是趁机确立自己幕府权威,反过来借你抬高自己身价罢。”
“或许如此吧!”袁绍不由干笑声。“蒙子远开解,心中好受不少……”
“那还要看日薄东海吗?”许攸捻须打趣道。“不回头看看落日?”
袁绍摇头不止。
“为何?”许攸时不解。“本初还不愿面对现实吗?东海之上只有波涛万顷,如梦似幻,而西面十万大军方是现实所在。”
“不瞒子远,面东而坐,不只是在看虚妄落日,更是在观大河入海。”袁绍登时失笑,双目中也忽然显得神采奕奕起来。“尚记得你在成皋城中登楼观大河东行,论将来战略,心中志气满满,试图重整天下,以成至尊……而现在想想,当日有些言语即便到今日也并不偏颇,毕竟人生正如河水东行,皆有入海之志,既然生得此门第,若不争争那主流,岂不更是可笑?”
“然后呢?”许攸听到可笑二字愈发觉得可笑。“你与公孙氏争雄,明明是人家夺你河道,所以道理再对也是对人家而言,便是将来入海者还要再论,却也绝不是你……你看它到底有何用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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