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子远。”说完这番言语,袁绍忽然有力竭之势,却又勉力仰头看向许攸。“知道你心中高傲,其实素来看不起,只是因缘际会加上门第之高,让
“不是都说吗?”袁绍苦笑道。“对自己还是有些后悔和愤恨,但只是有些而已,纵览此生,倒也算是喧嚣时,并不是太过愤恨怨悔……”
“都要死,回光返照之时不真情流露下,再交代下后事,还在这里装什英雄?!装什豪杰?!”许攸终于忍耐不住,厉声喝问。“不能实在点吗?真不恨吗?!”
“真不恨!”袁绍恳切相对。
“既如此,且去出城降,只留你人在此等死好!”许攸黑着脸拂袖而言。“等日后见公孙文琪,也绝不会说及你死前形状,反正你自有番英雄气,何须在意他人知不知?!”
言罢,其人兀自转身,居然就要下城去。
,但何至于郁郁作色呢?”
“莫要在面前装模作样。”许攸当即无奈。“若是本初你如此通透,为何之前定要见公孙珣,难道不是为死前当面抒发心中愤恨之意吗?”
“非也!只是想告诉他,既然是他败袁绍,那便定要成为这入海之流,否则这条旧渎也要被他牵累,不为人所知所叹!”袁绍立即扬声回复。
“如此通透大气?”许攸追问不止。
“不错!”
“子远留步!”袁绍赶紧喊住对方,语气中居然有恳求之意。“子远留步……辛苦半生,凄凉至此,死前只有位故友尚在,是不幸也是极幸,你怎忍心此时离而去?最起码要送送吧?”
“只是不想见你死前还装什英雄……如此而已。”许攸无奈回头,见到对方实际上连椅子都离不开,不由心下黯然。“事到如今,你还在意什风度?心中怨愤,为何还要藏匿?”
袁绍苦笑声:“不是没有怨气,而是既然人之将死,那何必再留恶言呢?恨公孙珣,之前邀见其人时,满腔皆是‘既生绍,何生珣’……恨不能当面连问他三声!但他人都不在,根本就视为无物,恨他何用?不是让人笑话吗?还有诸多幕僚、下属,反反、降降,固然也恨他们,可是自己犯错难道比他们少吗?且……”
言至此处,袁绍忽然动容落泪:“且……且终究不是还有何伯求、陈公台、逢元图先后为赴节吗?不是还有文将军、淳于将军、颜将军那些人为尽忠吗?不是还有你许子远直到此时都还不离不弃吗?若此时再怨,则死前在这城上,有何面目对你?二则死后到黄泉之下,又有何面目见他们呢?”
许攸沉默不语。
“真不恨公孙文琪?!”
“不恨!”
“那些负你之人呢?离你而去之人呢?不怨?”
“沿途追兵紧密,他们被捉住,或是被逼逃往他城也属寻常……怎会怨呢?”
“那你自己呢?外面自大,内心自卑,时得志便猖狂,时受挫便畏惧……你没有自愤之意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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