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似乎都知道下次相逢可能便是战场相对,彼时也都不会留情,故此皆是不发言。
然而,张飞刚要勒马北走,李进在后,不知为何,却是心思澎湃,忍不住多说半句:“邯郸虽然相持,其实日渐疲惫,而军多有休整,彼时旦集结还于城下,而卫将军大军又不知何时能至,或许短期内邯郸还会有苦战……箭矢无情,益德务必小心!”
“在淮南帮着兄玄德平芍陂贼,临阵投矛刺穿三盾,他们降服后称赞武力高绝,生平只有沛国谯县某个姓许人能比,说他们亲眼所见,那人能临阵倒拽牛尾,拖牛而行……”
“这倒确实是不得!”李进嗤笑声,忍不住插句嘴。
“然后便问他们,尔等群淮南人,如何去谯县?”张飞没有理会对方,只是继续言道。“他们说乃是前年董卓乱时,正逢淮河水灾,以至于去年这时田地荒芜,无粮无果,实在没辙便北上数百里劫掠为生,甚至于差点穿过整个豫州……退之兄,你说为报恩千里走单骑,横穿黄淮,算是不起,那他们为求口饭,拖家带口,穿越几乎整个豫州,又算什?是不是也很不起?他们为什没有骂那个姓许据坞堡自守呢?”
“这怎能做相比呢?”李进瞥眼不远处同样停下大船,不由摇头。
“如何不能相比?”张飞同样摇头。“那些没本事、不懂道理,只能做贼求食芍陂贼在凭武力据坞堡保宗族那个许姓谯县人之前,恰如等在卫将军、关云长、兄玄德那些人之前,又如那个许姓谯县人在们之前……大家难道不是回事吗?”
李进欲言又止。
“乱世之中,法度沦丧,人心皆坏,除少数顶尖人物有资格鞭挞天下,喝问罪罚外,其余之人,都是有多大本事,尽多大力气而已,何必分什你上下,论什他对彼错呢?”张飞愈发感慨,却是微微抬起手中长矛,指向头顶。“张飞其实早就看明白,自己并非是那最顶尖流人物,只是个生在乱世又稍有本事武夫而已,偏偏又父母早亡无牵无挂……既如此,生平也不做他求,只求能持此矛安生立命,然后求个从头到尾,自始至终,此心能如头顶此月,皎洁可映,清白无垢而已!”
张飞言至此处,却是顺势将手中长矛到舟底,然后才对着身前之人恳切言道:“退之兄……人生于世,各有所求,强者求不负天下,弱者只求不负己心,而你能不负家族,以为也是颇有几分可取……不管你信不信,别七载,今日重逢,月下对饮,虽然度持矛相对,但张飞却并未有半点看不起你意思,反而多为战乱之中故人相逢心中欣喜而已!”
李进听到这话,怔片刻,却是言不发,反而忽然疾速滑动船桨,奋力向北而去。
等到北岸,李进复又喝令大船上跟来士卒不许相随,而是亲自牵马,与张飞并走向北。直行数里,方才送对方上马,然后拱手告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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