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《淮南子》。”卢植略显感慨道。“那年你约莫有三四岁,你母亲觉得不能再称你乳名,可当日她偏偏又因为经商之事和族中颇有利益龌龊,便也不想请族中长老帮忙,所以就托人给当日刚刚于乡中成名送来书信。而,便在回信中给她写这句话。”话到这里,卢植也好,公孙珣也好,身体全都不由颤。“换言之,你这名字,乃是给你取得……算起来,已经约有十五年!”
公孙珣再度陷入到之前那种张目结舌,手足皆不能动状态之中。
“那日在义舍中之所以动怒,并向刘文绕将你强索回来,不为其他,只是因为你自己而已。”卢植继续道。“与你母亲虽未谋面,但书信往来十五年,又怎可能不知道她是个无君之人?而你,偏偏又自幼失祜,乃是个天然无父之人!故此,实在是不想看到自己当年亲自起名幼童,变成个无君无父又无圣之人,这才要叫到身边亲自严加教导……谁成想,竟然已经来不及!”
公孙珣下跪于榻前,已然不知所措。
“你在面前跪过数次。”卢植摇头笑道。“但多是因为视礼仪为无物而刻意为之……但今日这跪倒也称得上是真心实意,甚好!天色已晚,且去吧!”
古文更胜筹主意?”
“有些,比如标点……”
“这样就好。”卢植打断对方叙述,然后连连点头道。“伪书既然已经送上去,那就且看看局势……依所料,你这封联名上书还是很有可取之处,陛下十之八九会当场同意,而其他中枢诸公碍于陛下与刘公也会无可奈何……不用看,他确实睡着,便是没睡着也无妨……到时候,若是有事,你便以名义去监督这《毛诗》铭刻好!”
公孙珣恍然若失,然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老师,心存怨望在先,伪书盗印在后,老师何至于对如此?从初次相见便要将留在身边教导,再到今日宽宏大量……只是因为与母亲相善吗?”
“与你母亲相善个什?”卢植仰头大笑道。“你以为那日说她妇人、商人之见是在故意激你吗?与她书信往来十余年,倒是争执多大于敬服……”
公孙珣大拜而走。
……
“数月,卢植自九江返洛,仍居于緱氏山。(太祖)既身奉二师,常辗转于洛中、緱氏,执礼甚恭,未尝有怠。宛洛士林,皆称其德。”——《旧燕书》·卷·太祖武皇帝本纪
“那……”
“你上前来。”卢植忽然招手道。
公孙珣茫然上前来到床榻前。
卢植身高八尺二寸,坐在榻上,竟然还能用手抚住体量极高公孙珣肩膀:“东方之美者,有医无闾之珣玗琪焉……语出何处?”
“《淮南子》!”公孙珣赶紧微微弯腰。“这是名字出处,医无闾山就在辽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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