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以韩卿观之,如今新定诸法是否依循时势?”
韩冈当然不能直截当地说是或是说否,必须从他最为熟悉领域着手:“均输、市易二法,施行于京师、东南,臣无从知晓,不敢妄言。但在秦凤、熙河,保甲、将兵二法,使军民堪战;便民、免役二法,使黔首安居;农田水利在巩州淤灌良田千顷,此诸事,都是韩冈亲眼所见……”
韩冈将自己在关西见闻娓娓道来,内容当然要比两千字不到殿试策问要丰富得多。这席谈,虽然免不偏着新法,但说有理,以可算是持平之论,让赵顼十分赞赏。至少对新法,在西北地区推行多许多信心。
赵顼很是看重韩冈,能给他带来如此多收获年轻*员,现在也就韩冈人。三年来,韩冈种种功绩,却只付出个太常博士和集贤校理就打发。就像家里招佃户,只留其他佃户半收成,却能提供五倍、十倍租子,有哪个佃主会不喜欢?要是国中朝臣都如韩冈般,使得四夷宾服当非难事。
不过这样回报也确微薄点。学成龙虎艺,卖与帝王家,幸好如今天下贤才,也
改容而笑:“此是殿帅宋守约之功。”
宋守约,他自熙宁二年担任殿帅后,便对守卫京城和宫室殿前司诸军大加整顿,号令森严。甚至下令军中,到夏天,必须将宫中知全都赶出去。若让他听到声知叫,就是顿军棍大杖伺候。京城之中多有传言,说宋守约厌恶蝉鸣,所以有此号令。
“以臣之愚见,宋殿帅岂是恶蝉鸣?直是为教训士卒,使诸军不敢违抗军令。”韩冈加重语气,“宋殿帅行事之道,与商君立法脉相承。”
赵顼点头:“当日朕也问过宋守约,他道‘军中以号令为先。臣承平总兵殿陛,无所信其号令,故寓以捕蝉尔’。”
“蝉鸣难禁,但宋殿帅能去之。若日后陛下有命,诸军又何敢不从?!”韩冈高声断言。
“果然是‘天下智谋之士,所见略同耳。’宋守约亦是如此说。”赵顼笑道:“他若听到,当引韩卿为知己。”
“宋殿帅总领天下禁军,岂是微臣可比。”韩冈谦虚句,前面段话造势已成,下面就该说正题:“商君禁弃灰,殿帅止蝉鸣,此二事岂不严苛。可秦因此而兴,而今之禁军,陛下亦能如臂使指,此即是二法之功。故此可知,法无分善恶,须相其时,待其势而用之。”
“……可时势如何能定?”赵顼皱起眉头,仔细想阵,抬头问道。
有此问,韩冈知道天子已经被说服大半。他论述其实有些牵强,但援引赵顼身边实例为证,说服力因此而大增。
“商君之术,争于六国时,为善法。抵定天下后,为恶法。宋殿帅之令,若于战时,军心不定之时,必当会引起兵变;而放在如今太平之时,却是教训士卒之良策。法之善恶,是否依循时势,是要从目和结果来评价。如新法例,都是权衡利弊,乃可施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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