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顼恍然,放松下来,
“新法如今已经推行五六年,成果是有,但反对声也从未断过。不知韩卿是如何看待?”
“果然还是此事。”
韩冈无意在新法上多言,皇帝不是蠢人,倾向太过明显,免不会被怀疑他是在“亲亲相隐”。日后想要帮王安石说话,在天子心目中,也站不在公正立场上。必须要将赵顼关注焦点,转移到自己可以说、方便说议题上。但天子既然问,就必须给出个确定回答。
稍稍组织下语言,韩冈道:“商鞅变法,步过六尺者有罚,弃灰于道者被刑,秦人岂不怨?!”
他开口,便说着变法不是。步过六尺、弃灰于道,此等小事都施以刑罚,都是被历代儒家批烂掉苛政。
王安石是昭文馆大学士;王韶是资政殿学士;章惇是直学士院;吕惠卿因为是新近起复,也是担着集贤校理职。
大宋左武右文,受天子看重朝官,甚至京官,身上都会带上个文学职位。韩冈现在得个集贤校理,也总算是向外确认他受到看重程度。
不过韩冈自锁厅后,现在还没有个差遣。赵顼并没有明说集贤校理究竟是虚衔,还是正式职司,必须要确认下。他躬身谢道:“陛下所赐,臣感激涕零。惟臣不擅文学,实不敢当……”
“此是贴职,非是馆职。”
贴职是兼任,而馆职则是正任。韩冈自知才学深浅,他需要个文学职衔名头,却不方便去崇文院整理文章、卷宗,而赵顼也明白这点,才点明这是贴职。
但赵顼想透,韩冈这句,不过是上承苏、张纵横术而已。顺着话头下来:“但秦因此而兴。”
“陛下说得正是!”赵顼接得恰到好处,让韩冈也方便往下去说,“秦人之所以能并吞六国,统天下,便是靠着商君之法。而商鞅立法严苛,无事不至,又岂是会为让道路上保持洁净?那是为让秦人自日常时,便惯于依从号令,上阵后对军令不敢有所依违而设立。”
他见着赵顼点头深思,进步地又道:“其实就在这宫掖之中,也有如商鞅立法之严苛者。”
赵顼听惊,立刻追问:“此人在何处?!”
韩冈拱手:“臣曾听闻近年来,宫中夏日无蝉鸣,不知可有其事?”
韩冈放心下来,恭声谢过天子恩赐。此时天色已晚。赵顼说个下午,看起来也有几分倦意。韩冈看得明白,就打算先行告退。
但赵顼却道:“在殿试上卷子,这两日朕又看几遍。将熙河、秦凤军政之事说得鞭辟入里,也可见韩卿你在西事上用心至深。”
“陛下求直言,臣不敢有所隐瞒,自是尽所知而言。”
赵顼悠悠地点点头:“即是如此,还望韩卿能‘尽所知而言’。”
韩冈略低下头,知道说个下午,终于到戏肉。将简单觐见,变成廷对,看起来今天自己给天子印象还不错:“……敢请陛下垂询,臣当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