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有鞭炮和浑厚晚钟声被齐齐送来,在噼里啪啦声里,青竹殿厚重大门被重新拉开。
徐行之自殿内行出,腰间别有竹骨折扇,左手中提着九枝灯随身佩剑,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。
如他所言,他双眼干燥,再没有落下滴泪来。
他走在无限星空底下,仿佛回到九枝灯刚入山那年,与他第次观星时,也是这样清朗天气,江山如画,星辉漫天。
但徐行之知道今夕何年。
他最后口气息,随着“来啊”两字,缓缓呼出来。
徐行之宛如点墨眼睛对上那双透有薄红眼睛,后者神采渐渐消失殆尽。
……他受徐行之骗,带着虚假希望去赴死盛宴。
而实际上,九枝灯至死都不知自己是死在徐行之怀中。
徐行之抱着他渐渐冷硬尸身,想很多,又好像什都没有想。
扉,对着那里说话,用求知稚拙腔调问:“……师兄,世界书……世界书可是真有其物吗?能落笔成真,能写照人心,能改变历史……”
这是他直没有弄明白问题。
他想在死前弄个分明。
在沉默半晌后,徐行之低低“嗯”声,权作回答。
九枝灯眼睛微微亮起来,挣扎下,顶着被揍得红白相间脸,努力睁大双眼:“那……可否烦劳师兄,为改写个好开始呢?”
天定十六年过去,天定十七年第日安然降临。
历史巨椽向来不握在任何人手中,它徐徐往前推动,不顾及古人,也不顾及来者,它只信笔挥,在天际批出道金黄曙光来。
他替九枝灯把抓乱前襟拉好,摸摸他被自己刺出个洞胸口,创口皮肉外翻、青白微肿,徐行之感觉那里好像还有点热气,就用掌心捂上去。
很快,那点热气也消弭于无形之间。
……死,真死。
徐行之把九枝灯尸身安置在地上,注视着他半开半合眼睛,自言自语道:“九枝灯,你听好,今日出青竹殿,徐行之今生今世便不会再为你掉滴眼泪。”
说完这句话,徐行之掩住脸,肩膀耸动着,声声啜泣起来。
徐行之搁放在九枝灯肩上左手缓缓收紧。
九枝灯轻声念道:“……小灯不贪心,只想要个凡常烟火人家,十三四岁时,跟家人闹脾气,离家出走,没钱吃饭,被师兄捡回风陵山中……那样话,切就都不会发生对不对?”
听着他满怀希望和孩子气构想,徐行之喉间发出浅浅声呜咽。
但他顺利地把哭声转成咳嗽,边咳边抱紧他头,说:“好。给你写。师兄……给你写。”
九枝灯双耳朵已不能很好地收拢声音,只觉那声承诺从四面八方飘入耳中,回音阵阵,不觉欣喜地朝门方向探出只手去,好像自己肮脏历史已经被支如椽巨笔笔勾销似:“那……干干净净九枝灯,在那时候等着师兄来接。师兄,你定要来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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