晾完这批衣裳,姑娘又抱桶脏衣裳进来。
家里还好时候她哪里干过这样活?即便是洗衣服也最多两件。
可如今这些衣服都脏得不成样子,还带着股汗味和臭味,哪怕放得远些都觉得熏人。
但她如今已然习惯,不再觉得那臭味不能忍受。
不过几个月,她手已经变得像老妪,手上皮肤皱皱巴巴,丑得她自己都不愿意细看。
毕竟他们在乡下还有田地,有奴隶,靠着田地里产出,虽然不能供家里男娃拜师读书,但若只是填饱肚子,好好过活却也并不艰难。
可如今,他们已经没有余粮,地里产出被粮官收走后剩下只够叫奴隶们勉强活下去。
他们倒是也想把奴隶卖,可没有商人愿意买。
不卖,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,况且就算他们狠得下心,能看着他们饿死,他们也不敢啊,否则奴隶们快饿死,可不会跟他们讲理。
“说不定那消息是真呢?”老妇带着几分希望喃喃道,“说不定……这次真能换到钱?”
临淄城西,年轻姑娘穿着麻衣,将洗过衣裳悬挂在麻绳上,她手臂和裙摆都有补丁,脸颊轻微凹陷,身衣裙似乎空空荡荡。
老迈妇人坐在门檐下,手里拿着件破衣裳正在缝补。
她补会儿,眼睛实在受不后抬起头来,看向不远处站着姑娘。
“歇歇吧。”老妇叹气道,“也不知道这日子什时候才是个头。”
姑娘停下手里动作,顿顿后又继续晾晒,语气平淡道:“今日粮官就要上门来。”
贫苦忙碌生活磨平她们身上所有棱角,每日所思所想,都是明天能不能抢到活,能不能挣到几
百姓并不相信他们能低价买到粮食,但又抱着点渺茫希望,或许呢?
年轻姑娘并不答话,她害怕自己张嘴,就要把母亲仅存那点希望打碎。
如今临淄城内,若是成年男丁还能找到苦力活,虽然又累又苦,可好歹有个进项,运气好时候,雇主还能管顿饭。
但女人们却只能找到浆洗和缝补衣服活,这样活挣得更少,恐怕从早干到晚,挣到钱粮只能跟肚子垫个底,这样活还不是天天都有,经常是整个城西女眷起去抢活。
洗衣服比缝补更累,姑娘虽然自己都不剩几两肉,却还是承担起最重活,只叫老妇缝补些不难补衣服。
老妇迟疑片刻,忍不住说:“实在不行,娘带你回乡下老家,有田地,怎也饿不死。”
姑娘挂完最后件衣服,她摇头说:“若是在临淄都活不下去,回乡下又有什用?真要是守着田地就不会饿死,也就不会有那多抛下切赶到临淄来。”
各地小有家资百姓都拖家带口赶往临淄,宁愿在城外搭草棚子,也不愿意留在世代经营老家。
老妇叹口长气。
她丈夫死得早,留下家资也算不上多,原本她带着三个孩子活得也不算艰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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