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好。”官文松口气,以关切口吻说,“侯爷,依鄙人之见,这个命令可不必下达,审讯之事也可以免去。”
“为何?”曾国藩略觉奇怪。
“侯爷,你听鄙人慢慢地说。”官文整整膝上发亮缎袍,将椅子稍稍向曾国藩身边移动几寸,然后做出副十分真诚态度来,说:“湘军打十多年仗,劳苦功高,天下共仰,里面混进几百号哥老会,也不是大不事。倘若要在各个军营里公开清查审讯,那事情就闹大,势必传出去。旦传出去,于侯爷,于湘军都很不利。何况这些哥老会都出自吉字营,九帅不在这里,也难免会引起他心中不快。”
官文这末句话,像击重锤打在曾国藩心坎上。是,沅甫离江宁时,本已心情抑郁,若此时再在吉字营清查哥老会,不是在存心拆他台吗?那样做,要是害得他心情更痛苦,病更加重;要是将他逼到悬崖边,不得已而使兄弟反目为仇。这两种结果,都是曾国藩所不愿看到。
“难道就让他们逍遥法外,不受惩罚?”曾国藩调
各营花名册调齐,然后委派几个最信得过心腹核对。倘若屈正良所供与事实有出入话,鄙人断不会饶过那小子。当然也请侯爷放心,此事决不会张扬出去,三天后等侯爷消息。”
官文态度是如此真诚,话说得如此恳切,曾国藩不能再讲什,说句“谢谢官中堂好意”,便怀揣着花名册,离开莫愁湖,悄然回到督署。
进卧室后,曾国藩点燃两支大蜡烛,将花名册又次翻开,个个名字仔细审阅。他心阵阵紧缩,不由得暗暗地责备起九弟来:“沅甫呀沅甫,你吉字营混有这多哥老会,你怎点都不知道呢?糊涂,真正是糊涂!”
深夜,他把赵烈文、彭寿颐召来商量。他们也大为惊讶,都说从来没有听到点风声,怎会下子冒出这多哥老会,不可轻信,先查核再说。
第二天,曾国藩以清查人数为名,将吉字大营各营花名册收上来。又把那本花名册拆开,安排五个幕僚仔细核对。
两天过后,五个幕僚都来禀报,说发下来名单与营里花名册所载履历完全致。
这下,曾国藩被镇住。他颓然靠在躺椅上,又是恼火,又是恐惧:湘军打下江宁,招致八旗、绿营带兵将领嫉恨和朝廷戒备;又因为隐瞒财货、放火烧城授四海之内以口实。现在再让这个面善心不善满人大学士抓到如此重大把柄,湘军今后处境将是艰难!“尽快裁撤!”曾国藩从躺椅上站起,本已打定主意,此时更加坚定。
三天过去,官文按时来到两江总督衙门。不待官文发问,曾国藩先讲实话:“屈正良招供名单,已经全部查核,与花名册上登记无异。会叫各营官对这些不法之徒严加审讯,依法惩办。”
“侯爷命令下达吗?”官文紧张地问。
“明早就发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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