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不要这样着急。”尽管“接旨启行”是他对弟弟说过
话，但真这样，他又觉得太凄凉
。作为执行皇命两江总督，他无疑要鼓励吉字营统帅招之则来，挥之则去。但作为曾氏家族兄长，他有义务要为给曾家立下光宗耀祖巨大功劳九弟隆重饯行。
“你这两天跟吉字营弟兄们话话别，大后天是十五，晚上，
为你在秦淮河上置酒送行。”
赵烈文接到命令后不惜工本，日夜准备。两天过后，桃叶渡
带果真装点新。
十五日下午，金陵城内吉字营全体湘勇如同过年似，营建挂旗，队队摆
亦足令读书君子观古鉴今，励志奋发，居安思危，为国分忧。夫子庙楹柱上曾有副联语，道是：‘都是圣人，且领略六朝烟水；暂留过客，莫辜负九曲风光。’看这副楹联就不错，君子小人都可以游秦淮。夫子庙重新修好后，还得把这副楹联刻上去才是。范文正公称赞滕子京治岳州时是‘政通人和，百废俱兴’，这话说得好！有政通人和，才有百废俱兴，而百废俱兴，又体现出政通人和。秦淮河初具规模后，还要修复鸡鸣寺、莫愁湖、台城、胜棋楼、扫叶楼，乃至城外雨花台、孝陵卫、燕子矶等等，将六朝旧迹、前明文物恢复，使龙盘虎踞石头城再放光彩。惠甫，你说对吗？”
这番话，说得赵烈文从心坎里折服，并于此对曾国藩认识更深入层。他发自内心地叹道：“大人器宇之广，见识之高，真常人万不及。”
修城墙，造房屋，复满城，兴贡院，再加上重建夫子庙，恢复秦淮河，曾国藩天到晚忙在善后处理与百废俱兴之中，暂时忘却锥心忧愁和恐惧。这天上午，道圣旨又将他忧愁和恐惧唤回，这便是皇太后、皇上批准曾国荃开缺回籍养病。当然，上谕还是客气。先肯定他“迭克名城，勋德卓著，攻拔江宁，厥功尤伟”，又说他因办理军务心力交瘁，若不准其开缺养病，非体恤功臣之道，最后赏他人参六两，说朝廷正资倚畀，望加意调治，俟病体痊愈，即行来京陛见。
这些客气表面话背后所包含心思，曾国藩已洞若观火。
“要隐忍挺住！”他不断地自告诫。
就在曾国藩收到上谕同时，浙江巡抚曾国荃也收到这份开缺圣旨。他虽早有准备，但仍显得委屈痛苦，匆匆看遍后，便急急坐轿来到督署。
“大哥，明天就离开金陵。”曾国荃说话之间，声音在微微颤抖。
“该做事都做吗？”曾国藩温存地看着百战功高弟弟，心里很难受，脸上却带着微笑，做出副怡然神态。
“请求开缺折子拜发以后，就开始作准备。自恭王被罢以后，知开缺只是早晚事，该做事情都加紧做好。”恭王被罢去议政王事，给曾国荃震动极大，第次真正领略到君威凛冽，往日骄狂性情有所收敛。
“明天就走。”停片刻，曾国荃又重复句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，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