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老中堂厚恩。”李秀成完全换成个降人口气。他刚要转身离开,门外忽然走过两只大白灯笼,灯笼后面是个双手被捆汉子,汉子后面是两个执刀士兵,再后面是个穿着浅白长湖绸袍师爷。
“惠甫,你上哪里去?”曾国藩叫住长袍师爷。
“中堂大人、九帅。”赵烈文迈进门槛,行礼,“刚才和庞师爷起提审长毛头子伪松王陈德风。”
“就是那个早想投诚陈德风?”曾国藩问。
“正是。”
毕敬,百依百顺。李秀成直到近四十岁尚无亲生儿子,大前年,何王娘为他生个儿子,他把这个亲儿子当作心肝宝贝。这些天来,他除开想念幼天王外,就是牵挂着老母幼子。如果曾国藩真讲信用,今后带着老母幼子,回到滕县老家,做个自耕自食普通百姓,今生今世再不过问家之外事。既挽救二十余万弟兄性命,又不为清妖朝廷做点事,这不能算作叛徒吧!李秀成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对,是无愧于天王,无愧于太平军弟兄。李秀成心里坦然,踏实,精神充足。他恢复往日神态,抬起头来,平静地说:“老中堂,放下刀枪弟兄,你保证不杀他们吗?”
“老中堂”三个字,使曾国藩暗自惊喜:这不分明表示他已愿意投降吗?
“只要放下刀枪,本督保证不杀!”曾国藩赶忙回答。
“两广过来老兄弟也不杀吗?”李秀成追问。在往日战争中,湘军也曾宣传过不杀降人,但对两广人例外,这使两广老兄弟更加铁心,与湘军打到底。
“两广老长毛也不杀。”曾国藩立刻答复。
“叫他进来!”
陈德风被押进来,眼看见李秀成站在那里,赶紧走前两步,在李秀成面前长跪请安,口中叫道:“忠王殿下……”说着泪如雨下,磕头不止。李秀成抱着陈德风双肩,神情黯然。两双眼睛对视着,似有万千之言而无从说起。曾国藩在旁看,心头跳,暗想:李秀成已是阶下之囚,陈德风居然敢于当着面,在刀斧监视之下向李秀成行大礼,这李秀成在长毛中威望可想而知。不能怪沅甫把他装在笼子里,他可真是只猛虎哇!假若再将此人释放回广西,岂不是真放虎归山?到时只要他振臂呼,那些暂时放下刀枪旧部,就会再聚集在他旗帜下!不能放他,此人非杀不可!他那双榛色眸子里又闪出凶狠凌厉
“你能保证找到老母幼子吗?”李秀成又问。
“本督下令所有追杀官军,务必保护好你母亲和儿子,你可放心。”
曾国藩答复使李秀成很满意:“如此,李秀成愿意归顺朝廷。”
“好!”曾国藩十分得意,站起来走到李秀成身边,看到被曾国荃割去两块肉左臂在化脓腐烂,便对曾国荃说:“叫个医生来,给他伤口上药包扎,每天茶饭要按时供应。”
曾国荃点点头,对大哥今夜审讯很是佩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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