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给儿子看,“罗伯宜不但抄得快,而且没有差错,篇奏折抄下来,个字不改,每个月给他三十两银子薪水,跟其他幕僚差不多。有人不服气,说罗伯宜年轻,没有别长处,就这点能耐也拿这多银子。说,他这点长处就值得拿三十两银子,用人如用器,这个长处对很有用,就重用他。”
曾纪泽细看奏折,字果然写得好,个个蝇头小楷,又端庄又秀美,令人叹为观止。他心里想,这里人才确不少。
“至于作,是指作诗文,作四书文,作试帖诗,作律赋,作古今体诗,作古文,作骈体文,这些都要讲求,试为之。作诗文宜在二三十岁前立定规模,过三十则难长进。少年不可怕丑,须有狂者进取之趣。这时不试为之,则此后年纪大,愈发不肯为。”
“父亲教导是。”纪泽说,心里想:“难怪四叔父从不作诗文,遇有应酬,总是推给,大概是年轻时没有立定规模,现在年岁大,怕丑缘故。”
“父亲,刚才你所教导看、读、写、作四字诀窍,为儿子迷途指津。儿子素日读书,对于书上讲,常常觉得似乎是明白,但仔细思想起来,又无甚心得,这不知是什原因?”
“你这个困惑,在年轻时常常遇到。”曾国藩又摆出他惯常姿态,伸出右手慢条斯理地梳理胡须,“朱子教人读书,曾讲过八个字:虚心涵泳,切己体察。虚心,好理解,即不存成见,虚怀若谷。涵泳二字最不易识,直到四十上下才慢慢体验出。所谓涵者,好比春雨润花,清渠溉稻。雨之润花,过小则难透,过大则离披,适中则涵濡而滋液。清渠之溉稻,过小则枯槁,过多则伤涝,适中则涵养而勃兴。泳者,则好比鱼之游水,人之濯足。程子谓鱼跃于渊,活泼泼地,庄子言濠梁观鱼,安知非乐,此鱼水之快乐。左太冲有‘濯足万里游’之句,苏子瞻有夜卧濯足诗,有浴罢诗,也是说人性乐于水。善读书,须视书如水,而视此心如稻如花如鱼如濯足,则大致能理解。切己体察,就是说将自身置进去来体验观察。好比《孟子·离娄》首章‘上无道揆,下无法守’,年轻时读这两句话无甚心得。近年来在地方办事,乃知在上之人必遵循于道,在下之人必遵守于法。若每个人都以道揆自许,从心而不从法,则下将凌上。想你读书无甚心得,可能在涵泳、体察二语上注意不够。”
曾国藩对儿子这番详尽指示,完全是他自己读书几十年来切身体会,对儿子极有启发作用。曾纪泽认为这是他今天与父亲长谈中获益最大部分,他决心按照父亲所教,将过去所读书再好好温习遍。
“早两天,李壬叔要为他翻译《几何原本》作篇序言,把难住。”隔会,曾国藩又对儿子说,“生平有三耻:天文算学毫无所知,虽恒星五纬亦不认识,这是耻;作事有始无终,这是二耻;练字不能成自己体,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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