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国藩神情悚然起来,他暗自佩服王闿运对局势看得深透,分析得精辟。
“本来,”王闿运换成平缓口气,条理井然地说下去,“大行皇帝应该牢记周公辅成王古训,效法本朝多尔衮辅顺治爷先例,任命恭王为摄政王,将幼子托付与他,再嘱咐肃中堂尽心协助恭王。这样尽管新主冲龄,政局会确保稳定。大行皇帝已去,自然不能再苛论,当今之计,只有宫保自请入觐,申明祖制,说明不能行两宫垂帘听政道理,再与肃中堂
旨与太后意见相左如何办呢?不料,王闿运把他心中顾虑挑明:“大人,假使肃中堂办事与太后完全致,那就好办,或者太后不管事,只履行铃印手续也好办,但偏偏那慈禧太后也有才干,好师心自用,今后有戏看。”
曾国藩心开始紧张起来,自古天无二日,民无二主,大事必得圣心独裁才是。太后,顾命大臣共同处理政事,确会增加许多麻烦。皇上贯英明,为何这事又不英明呢?
“大人,想总有天,太后会借她六岁儿子之口,对肃中堂他们下毒手。”王闿运漫不经心地说。曾国藩手却突然像被马蜂刺下似地抖起来。
“没有这样事,不要乱说。”话虽严厉,但语气缓和,脸上亦无愠色。
“大人,肃中堂力矫弊政,重用汉人,尤其重用大人和湘军,是大清兴盛栋梁。但肃中堂也有致命弱点,他权欲太重,心胸狭窄,看他早晚要出事。”
曾国藩不愿意看到肃顺垮台,这对他、对湘军都是不利。他微笑着对王闿运说:“肃中堂于你有知遇之恩,你应该指点他下,在这个关键时刻帮他忙。”
“肃中堂这个弱点说过多次,但没有引起他重视。这次特地从济宁日夜兼程赶到安庆,就是想请大人为国家,为肃中堂,也为湘军办件事。”王闿运恳切地说。
“为他办什事?”曾国藩意识到此事非比般。
“大人。”王闿运正正身子,以素日少见严肃态度端坐在椅子上,托出他番深思熟虑计划来,“当今天下形势,处在触即发之时。肃中堂等辅政八大臣,如同卧危楼,游浪尖,随时都有灭顶之灾。以晚生看来,肃中堂旦下台,则中国局面将无人可收拾。那时,发捻乱于内,夷人侵于外,大清二百年江山岌岌可危。大行皇帝辞世以来,朝廷嘉奖之隆,赏赐之厚,宫保为第人。可见无论是两宫皇太后,还是辅政八大臣,在对宫保依畀上是致。故晚生环顾朝野,今日能救大清者,唯有宫保人而已。现在皇太后不甘于览奏钤印之虚位,要垂帘干预国是。御史明奏,太后机心,依晚生之见,均不足以制服肃中堂等。则祖制重于泰山,二则肃中堂乃大行皇帝托孤大臣,上谕煌煌,阖朝共知。
但皇太后会走出步棋来,这步棋为大行皇帝之失误,而肃中堂又失察,那便是与京师恭王联络,叔嫂合谋,政变于宫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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