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事?你说吧!”
“在来安庆路上,听人说老九使个计策,将投降长毛百人批,分成百批,轮流叫他们进屋领路费。进屋后,便由刀斧手捆绑,从后门押出砍头,整整砍日夜,杀万人。有这事吗?”
“是有这事。这是李臣典出主意,事后老九有点悔,至今心里还有些不畅快。”
“好,你可以拆。”胡林翼笑着说,“这副对联就是医他这块心病药方。”
曾国藩扯开信封,对联只有十个字:“用霹雳手段,显菩萨心肠。”他立时笑从中来,大声说:“润芝,妙极,有你这付药方,老九心病即刻就会好。”
好副对仗工整佳联!”
胡林翼微笑着不作声。
“神所依凭,将在德矣;鼎之轻重,似可问焉。”曾国藩又抑扬顿挫地念遍。忽然,两只三角眼里射出异样光彩,凝神望着胡林翼,觉得胡林翼平和而带有病态微笑里,似乎蕴藏着无限机巧诡谲,联系到刚才他所说那些话,曾国藩对这副联语弦外之音已有所悟。但,这是可能事吗?
左宗棠能有那种非分之想吗?关于左宗棠胆量,三湘士林中有个传说。
那年,陶澍回湖南,在醴陵渌江书院见到左宗棠书写“春殿语从容”楹联后,特邀左来相见。左大大咧咧地来到陶澍身旁,作揖时,恰巧碰断陶澍胸前挂朝珠线。粒粒珠子立时掉下,撒满地。倘若是般二十几岁平头百姓闯下这等祸事,早已吓得举止失措,左宗棠却无事般地弯下腰去,边拾珠子,边和陶澍说话,全不在意。陶澍亦为他胆量所吃惊。
第二天,鲍超派人来请示,军营如何为大行皇帝举办祭奠仪式。曾国藩由此想起,湘军中将领绝大部分都是这几年骤升大官,不懂得
就是这样个胆识超群人,被压抑二十多年,近几年才略舒志量,现虽自带楚军,不过曾国藩知道,左之志向决不在个方面将军。难道他想问鼎?曾国藩想到这里,浑身不自觉地颤抖下。手中只有万把人,就存这种想法,未免太狂妄不自量。曾国藩下意识地摇摇头。他想试探?
曾国藩立刻想起衡州出兵前夕,王闿运那番“鹿死谁手,尚未可料,明公岂有意乎”话。实在地说,国乱民危,已有人揭竿在先,况且帝位为满人所据,怎能禁止人们逐鹿之想?湘勇创建之初,王闿运便有那番话,现在湘勇将士近十万,威震天下,别人对自己有某些猜测也不奇怪。左宗棠虽说睥睨切,可也不是莽闯粗疏之人,他怎也会这样来试探?
“润芝,季高这副题神鼎山联语好是好,不过也有不当之处,暂且放在这儿,容考虑下,帮他改改。”
“行!”胡林翼又从袖口里掏出个信封来,“这里还有副联语,是送给老九礼品。”
曾国藩正要打开,胡林翼用手按住:“暂勿拆,先向你核实件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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