丑道人收起笑容,正色看曾国藩良久,轻轻地摇摇头,说:“今日能与二位在此相会,也算是缘分吧,请随贫道进屋。”
说罢,自己先迈步进门,曾国藩兄弟跟着他进草房。道房里无甚摆设,几件简朴陈旧日用家具收拾得干干净净,尘不染,正面粉壁上悬挂幅古色古香老君炼丹图。曾国藩心里叹道:“真个是仙家风味,清净无为!纸醉金迷、勾心斗角世俗生活,在这里简直就是污秽不堪痈疽。”
丑道人让座斟茶完毕,拿出方薄薄棉垫来,平放在茶几上,让曾国藩伸出只手搁在其上,自己在对面坐下来,微闭双眼,默默切脉,不再说话。许久,道人示意换只手,又切起来,仍不说话。曾国藩见道人切脉手上也布满疤痕。
他心中好生奇怪:望闻问切,乃医家治病必不可少程序,为何这个道人不望不闻不
来卖东西,这不是读书人做事。曾国藩十分感激。后来,曾国藩进翰林院,想寄点银子给道长修观,打听,道长早已仙逝,便也作罢。今日来到这里,见碧云观与三十年前并无多大差别,而自己却由昔日英俊少年变得衰老不堪。曾国藩心里感叹不已。
兄弟二人推开虚掩竹门。院子里静悄悄,沿篱笆种溜葫芦藤,青藤翠叶间,时而垂几个油绿发亮小葫芦。
这些小葫芦,两个圆球配合,上小下大,造型天然成趣,给碧云观增添盎盎生气。个身材颀长道人正在给葫芦藤浇水。道人背对着竹门,前面是高耸壁立黛色山崖。“好幅令人羡慕仙居图!”曾国藩在心里赞叹。
“道长,打扰!”曾国潢走前步,客气地叫声。
那道人转过身来,和蔼地说:“是找九还道长吗?他昨天出观访友去。”
曾国藩看那道人,果然丑得出奇:脸上满是发亮疤痕,边眉毛稀稀拉拉,另边则干脆脱落尽净,代之以粗糙皱皮,嘴唇略向右边歪斜,下巴上横着道裂痕,将胡须明显地划成两半。面孔虽丑,两只眼睛却分外明亮宁静,充满着睿智光芒。遂忙拱手施礼,笑道:“们兄弟不会九还道长,特来拜谒您。”
“找何事?”丑道人放下手中水壶,微笑着问。那笑容里满是和善、亲切。就凭这脸纯真笑容,曾国藩断定这是个内涵深厚、宅心光明人。
“昨闻雁门先生盛赞道长医道精深,有妙手回春绝技,家兄久患重病,特来拜谒,求道长法眼看看。”曾国潢努力做出副谦谦君子样子,几句简简单单话,害得他字斟句酌地说很久。
“哈哈哈!”丑道人爽朗地笑起来,“雁门先生谬奖,那天不过偶尔碰中而已,哪有什医道精深、妙手回春。”
“仙师请。”曾国藩略微弯弯腰,说,“雁门师忠厚长者,从不谬许人,是他特为叫弟子前来恳请仙师,以悲天悯人之心,布春满杏林之德,好叫弟子早脱病患苦海,略舒平生鄙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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