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姬面容上精致妆容仍在,只是在如此明亮殿内,已经可以看清她努力尝试掩盖皱纹,还有鬓角间丝丝白发,当然,最触目惊心,就是她青白脸色和她唇角所溢出已经凝固黑血。
秦王耐心有限,没几息时间,便沉声问道:“可看出二?”
“臣看出三点。”少年上卿点点头,也不客气地直言道:“其,太后表情不对。”
“如何不对?”扶苏此时也缓过来,知道不能指望父王跟自家小侍读搭话,便上前步,站在后者身边。
“再厉害毒药,也会有发作时间。太后并无大声疾呼,也无表情扭曲,就像……就像早知道自己服下是毒酒般。”少年上卿也知道这说秦王会发怒,但还是斟酌下,如实把自己判断说出来。
如水秦王,恳切地请求道:“臣对此事深有疑虑,可否求太后遗体观之?”
暖阁内落针可闻,扶苏压抑喘息声听起来更是令人心神不宁,少年上卿强迫自己紧盯着秦王冰冷目光,绝不退缩。
也许是许久之后,也许只是过瞬间,秦王才缓缓站起身,走下台阶,朝暖阁屏风后转去。
少年上卿连忙也跟着站起声,见跪在他前面扶苏起身有点不利索,以为他刚才跪得太狠,忍不住伸手扶他下,见他站起来之后就矜持地收回手。
或许是情绪激荡,扶苏往前走步伐有些跌跌撞撞,但也没敢耽搁,大步朝屏风后走去。
果然,寝殿内寒意又盛几分,少年上卿连忙接下去说道:“可这并不代表太后是自饮鸩酒。”
“可是因为其二?”扶苏识趣地继续搭话。
“其二,便是太后发髻之上这支紫蚌笄。”少年上卿用手指指,把殿内其余两人视线都引到此处,才续道,“端看太后妆容和身上所着袍服和配饰,都不难看出其所费心思。而凌云髻配发冠乃是常规搭配,太后即便再喜爱这支紫蚌笄,也不会不除去芙蓉冠子,就直接草率地把紫蚌笄插在发髻之上
因为咸阳城年四季也就只有夏季很热,所以暖阁便是除夏季之外,秦王议事地方,年之中大半时间都会在此处度过。有时国事太忙,秦王也会在暖阁处歇息,所以除外面与群臣议事厅堂之外,屏风后面还连着处建造奢华寝殿。
而今日,在这处寝殿软榻之上,躺着个面色青白女子,正是意外,bao毙赵姬秦太后。
扶苏见之下,就忍不住停下脚步。他长于深宫之中,就连少詹事处置犯错宫人,也不会当着他面污他眼睛。所以细算起来,除小时候记忆中隐约见过母妃外,扶苏还是第二次见到尸体。
而少年上卿绕过屏风,就大步走到软榻之前。他也是知礼,并没有碰触对方,而是隔半尺距离,细细端详起来。
此时东方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,殿内还点许多灯盏和火盆,却依然驱不走那股让人从心底里泛出来冷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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