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十几只灰色
海鸥跟随着小船盘旋飞翔。
这是公社计划生育小组专用船，也是姑姑专用船，当然，小狮子也在船上。为
防止汛期石桥淹没、两岸交通隔断时发生违规怀孕以及其他料想不到问题，为保持
们公社不发生
起超计划生育，为这面计生战线上鲜艳旗帜，县里特意为姑姑配备这艘船。船上有个小小舱，舱里有两排覆着人造皮革座位，船尾装着台12马力柴油机，船头安装着两个高音喇叭。喇叭里播放着首歌颂毛主席歌曲。那是首湖南民歌，旋律优美，悦耳动听。船头拐个弯，向们村子靠拢。音乐声突然停止。片刻寂静，机器声愈加刺耳。突然，响起姑姑嘶哑声音：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们：人类要控制自己，做到有计划增长……
从姑姑船在们视线里出现那刻开始，王肝便不言语。看到他身体在颤抖。他半张着嘴，湿漉漉眼睛紧盯着船。越过中流瞬间，船体倾斜，王肝嘴里发出惊呼，身体紧张，仿佛随时要跳下河去。船在上流缓水中调过头，轻快地向们驶过来。柴油机鸣叫声平稳而均匀。姑姑来。小狮子来。
驾驶机动船是那个们都熟悉人——秦河。“w.g”后期，他哥恢复公社书记职务。有个在集市上乞讨弟弟，不管他乞讨方式是如何高雅，也让书记脸上无光。据说兄弟俩进行谈判，秦河提出个古怪要求：安排到公社卫生院妇科工作。——你是个男人，如何到妇科工作？——有很多妇科医生都是男人——你不懂医术——为什
要懂医术？——就这样，他成这艘计划生育工作船专职驾驶员。在日后漫长岁月里，这个人直跟随着姑姑，有船可开日子里他开船，无船可开日子里，他坐在船上发呆。
他头发依然中分着，像那些电影里常见“五四”青年。盛夏天气，他依然穿着那身厚华达呢蓝色学生制服，口袋里依然插着两支笔——支钢笔支双色圆珠笔——他脸色似乎比上次见时黑些。他手握方向盘，让船体慢慢地向河边靠拢，向这棵歪脖子老柳树靠拢。柴油机转速减缓，高音喇叭里放出声音更加高亢，震动得们耳膜嗡嗡作响。
在歪脖子柳树西侧，有个根据公社指示、专为停泊计生船而搭建临时码头。四根粗大木头立在水中，木头上用铁丝绑着横木，横木上敷着木板。秦河用绳子固定好船只，站在船头上。机器声停止，喇叭声停止。们重新听到河水喧哗与海鸥尖叫。
第个从船舱中钻出是姑姑。船体摇摆，她身体摇晃，秦河伸出只手，想去扶持她，但被她拨开。姑姑纵身跳，上木码头。她身体虽已发福，但行动依然矫健。看到姑姑额头上有圈绷带，发出刺目白光。
第二个从舱中钻出来就是小狮子。她身体矮胖，背着个巨大药箱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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