握枪手松懈,挤鼻子弄眼古怪表情出现在他们脸上。武卫军们表情还没有德国兵那样好笑,因为他们能听懂侯小七嘴里唱词,德国兵听不懂词儿,但他们能够听懂那混杂在唱腔里猫叫。俺知道这些家伙心里感到很纳闷,为什这多人学猫叫呢?他们注意力集中在叫花子游行队伍上,把端着架势想冲进县衙俺忘记。俺脑子热,不做,二不休,扳倒葫芦淌油。天赐良机莫丧失,俺来它个混水里摸鱼、热锅里炒豆、油锅里加盐,趁着这乱乎劲儿来出眉娘闯堂。为救爹爹出牢房,孙眉娘冒死闯大堂,哪怕是拿着鸡蛋把青石撞,留下个烈女美名天下扬。俺打定主意,等待着最好时机。侯小七锣声更加响亮,他猫腔颠倒调儿更加凄凉,众花子学猫叫学得不偷懒,忒夸张,个个故意地对着那些大兵扮鬼脸子出怪模样。当队伍接近俺,他们仿佛接个暗号,都突然地从怀里摸出大大小小连头带尾巴猫皮,大披在肩上,小戴在头上。这个突然变化,直让大兵们目瞪口呆。此时不闯堂更待何时?俺侧身子,就从德国兵和武卫军缝隙里,直冲县衙大门。兵士们愣片刻,马上觉醒,他们用枪刺抵住俺胸膛。俺心横,死就死吧,打定主意就要往那刺刀尖上闯。正在这危急时刻,从游行队伍里冲出两个身强力壮叫花子,人架住俺只胳膊,硬把俺拖回来。俺还是摆出挣扎着要往刀尖上扑架势,但俺其实没有用出多少力气。俺不怕死,但俺内心里还是不想死。俺不见钱丁面死不瞑目。俺实际上是就着台阶下毛驴。叫花子怪叫着把俺团团地围起来,在不知不觉中,俺身体就坐在那张两边绑着竹竿藤条椅子上。俺挣扎着想从藤椅上跳下来,四个叫花子发声喊,竹竿就上他们肩。俺高高在上,身体随着藤椅颤悠上下颠动着,心中突然地阵发酸,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。叫花子们更加欢实。领头侯小七铜锣敲得更响,嗓门拔得更高:
“大街在人脚下走,从南飞来条狗,拾起狗来打砖头,砖头咬人手~~咪呜咪呜~~”
俺坐在藤椅上,身不由己地随着叫花子队伍往东去,县衙门被甩在脑后。这时,游行队伍,斜刺里拐下大街,往前走几十步,那座瓦棱里长满狗尾巴草娘娘庙出现在俺眼前。队伍拐下大街后,叫花子们就停止演唱和喊叫。他们脚下步子碎起来,快起来。俺已经明白他们今天游行根本不是为收粮受物,而是为俺。如果不是他们,俺也许已经被德国大兵刺刀把胸膛戳穿。
在娘娘庙前破碎石头台阶上,藤椅子稳稳地落地。马上就上来两个叫花子抓住俺胳膊,把俺连拖带拽地弄进黑糊糊庙堂。黑暗中个人问:
“把她弄来吗?”
“弄来,八爷!”架着俺那两个叫花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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