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偷鸡摸狗,看薅你胡子,是天老爷派下来神差。这是上天给你个警告,如果你还不知悔改,下次就会把你头拔去!”
女儿连珠炮般话语,激得孙丙大汗淋漓。他疑惑地看着女儿本正经脸,心里想:是不是活见鬼?这些话,十句中倒有八句不是女儿声口。仅仅天不到工夫,她就换个人似。他冷笑声,说:
“眉娘,姓钱在你身上使什魔法?”
“听听你这话,还是个爹吗?”眉娘翻脸,怒道,“钱大老爷是堂堂正正君子,见俺目不斜视,”她从怀里摸出锭白花花大银子,扔到炕上,说,“大老爷说,‘王八戏子鳖待诏’,正经人没有干这个。大老爷赏给你五十两银子,让你回去解散戏班子,做个小买卖。”
他心中恼怒,很想把那锭银子掷回去,显示下高密东北乡人骨气,但把银子抓到手里后,那凉爽柔软感觉,令他实在不忍释手。他说:
“闺女,这锭银子,不会是铅心裹锡皮吧?”
“爹,你胡说什?”眉娘怒气冲冲地说,“你和俺娘事,别以为俺不知道。你风流成性,把俺娘活活气死,又差点儿让黑驴把俺咬死。为此俺记恨你辈子!但爹是换不,纵有千仇万恨,爹还是爹。这个世界上,剩下个真心希望你好人,那也必定是。爹,听钱大老爷劝告,回去干点正经事儿,有那合适,就娶,好好地过几年太平日子吧。”孙丙怀揣着那锭大银子,返回高密东北乡。路上他时而怒火填膺,时而羞愧难当。遇到行人他就用袖子捂住嘴巴,生怕让人看到自己血糊糊下巴。临近家乡时,他蹲在马桑河边,在如镜水面上,看到自己丑陋脸。他看到自己脸上布满皱纹,双鬓如霜,似乎是个衰朽残年老人。他长叹声,撩起水,忍着痛,洗脸,然后回家。
孙丙解散戏班子。班子里唱旦小桃红,是个孤女,原本就跟他有腿,借着这个机会,索性明媒正娶。虽说年龄相差很多,但看上去还算般配。两口子用钱大老爷赏给银子,买下这处当街院落,稍加改造,成孙记茶馆。去年春上,小桃红生龙凤胎,大喜。钱大老爷派人送来贺礼:对银脖锁,每个两重。这事轰动高密东北乡,前来贺喜者甚多,摆四十多桌喜酒,才把贺客宴遍。人们私下里传说,钱大老爷是孙丙半个女婿,孙眉娘是半个县令。乍听这些话,他感到很耻辱,但时间长,也就麻木不仁。他丢胡须,就如剪掉鬃毛和尾巴烈马,没威风也减脾气,横眉竖目脸,渐渐变得平和圆润。如今孙丙,过上四平八稳幸福生活。他满面红光,团和气,俨然个乡绅。
三
半上午时候,茶客爆满。孙丙脱棉袍,只穿件夹袄,肩上搭条毛巾,提着高梁长嘴大铜壶,跑前跑后,忙得满头冒汗。他原本就是唱老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