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说不清楚。看到姥姥也钻出轿子,也是脸明汗,两条腿个劲儿地颤抖。要不是小姨提醒,那天祸就闯大。曹大人骂道:
“日你们亲妈,做官丢大印,裁缝忘剪刀!”
你爹本来想好好体会下坐轿子滋味,但被这件事把兴致全搅。老老实实地猴在轿子里,再也不敢跟太监们调皮。
不知走多久,就听到扑通声响,轿子落地。晕头转向地从轿子里钻出来,抬头便看到满眼金碧辉煌。你爹猫着腰,提着“阎王闩”,跟随着姥姥,姥姥跟随着引们进宫太监,七拐八拐,拐进个宽大院子。院子里跪着片嘴上没胡须,都穿着驼色衣衫,头顶着黑色圆帽子。偷盗鸟枪小虫子,已经被绑在根柱子上。这是个眉清目秀小伙子,文文静静地,乍看是个大姑娘。尤其是他那双眼睛,生得真叫个俊:双眼叠皮,长长睫毛,眼珠子水汪汪,黑葡萄样。可惜啊,你爹暗自叹息,可惜这样个好人物。这样个俊孩子竟被割去三大件子,进宫来当太监,他爹娘如何舍得?
绑小虫子柱子前面,有个临时搭起看台。台子正中排雕花檀木椅子。正中把椅子,特别肥大。椅子上放着黄色坐垫。垫子上绣着金龙。这肯定是万岁爷爷龙椅。你爹还看到,们刑部尚书王大人、侍郎铁大人,还有大片戴宝石顶子、珊瑚顶子,大概都是各部*员,都在台前垂手肃立,连个咳嗽都没有。宫里气派,果然是非同般。安静,安静,安静得你爹心里乱打鼓。只有那些琉璃瓦檐下麻雀,不知道天高地厚,在那里唧唧喳喳地叫唤。突然,个早就站在高台子上白发红颜老太监,拖着溜光水滑长腔,喊道:
“皇上驾到——”
台前那片红蓝顶子,突然都矮下去,只听到阵甩马蹄袖子波波声。转眼之间,六部堂官们和宫女太监们,全部地跪在地上。你爹刚想跟着下跪,就感到脚被猛地跺下。立即就看到姥姥那两只精光四射眼睛。他老人家昂着头站在柱子侧,立定座石头雕像。马上回过神来,想起行里规矩。历朝历代都是这样,脸上涂鸡血刽子,已经不是人,是神圣庄严国法象征。们不必下跪,即便是面对着皇帝爷爷。学着姥姥样子,你爹挺胸收腹,也立定尊石头雕像。这无上光荣,儿子,别说是这小小高密县,就是堂堂山东省,就是泱泱大清朝,也没有第三个人经历过。
就听到那笙管箫笛,呜里哇啦、吱吱呀呀地响着,渐渐地近。在懒洋洋乐声后边,在两道高墙之间,出现皇帝爷爷仪仗。头前是两个驼色太监,手提着做成瑞兽样子香炉,兽嘴里吐出袅袅青烟。那烟香得啊,缕缕直透脑髓,让人会儿格外地清醒,会儿格外地糊涂。提炉太监后边,是皇上乐队,乐队后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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