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南海北食物都在这儿汇集,但都在牌子上标着:高密东北乡风味小吃。这种广纳博采风度让上官金童叹服。十几年前,从没听说过谁敢吃蛇。但现在,据说方半球儿子与人打赌,竟用白面饼把条毒蛇和棵大葱卷在起,蘸着新鲜豆瓣酱、喝着高粱酒,硬是那津津有味地、叽哩咔嚓地给吃掉。狭窄青石街道上人们摩肩擦背,碰碰撞撞,由于都沉默,人们变得特别友善。只有油锅里炸物哧啦声,只有刀在案板上噼啪声,只有人嘴咀嚼时吧嗒声,只有那些被现场宰杀小鸟唧唧声。他混迹在这崭新城市故意装哑巴食客中,眼睛饱览美食,鼻子饱嗅美味,嘴巴却淡得飞出小鸟。
他终于发现,喝碗用龙嘴大茶壶冲出茶汤正好需要元钱。他向那大茶壶靠拢过去。龙嘴大茶壶热水筏吱吱地呜叫着。茶汤味道苦中带香。他突然看到,独乳老金跟个白脸中年人正坐在龙嘴大茶壶旁边摊子上,用竹签子挑着串油炸田鸡腿,男把手中竹签递到女嘴边让女咬,女又把手中竹签递到男嘴边让男咬。这亲昵情景令上官金童望之却步。他低着头溜到边,躲在根电线杆后。电线杆上贴着层又层油印广告,招徕着花。
柳病患者。股氨水味儿刺鼻辣眼,他知道这是男人们小便地方。他在暗处,老金在明处。老金烫个菜花状大包头,头发油黑发亮。也许是染,也许是假发套。黑夜能使老女人变嫩,化妆能让丑女人变美,所以老金在柔和红灯下面若银盆唇涂脂,独乳高挺,胸衣亭亭如华盖,宛如个风流少妇。瞧她那个卖弄风骚肉麻劲儿!
老杂毛!老来俏,老不正道,生女为娼,生子为盗。他暗暗地骂着,同时却对那白脸中年男人满怀着嫉妒。这时,他腿被只爪子挠下,他还以为是猫呢,低头看,原来是个像哑巴孙不言样用双手行走残疾少年,少年生着两只黑色大眼睛,脖子细得像鸵鸟。他伸出只指头弯曲小手,可怜巴巴、充满希望地仰望着。上官金童心中阵酸痛,在这沉默不语世界里,他心软得像粘糕样。连这乞讨残疾少年,竟然也不愿违背夜市规矩。他感动得非常严重。他感到实在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比自己还要不幸少年乞求。
略微犹豫,他就把那张被手攥湿钞票送给少年。少年给他鞠个躬,转身,蹭呀蹭呀,蹲到龙嘴大茶壶前。少年捧着碗喝茶汤时,上官金童感到有些后悔,但马上就否定这念头,让种崇高感情占据自己心。老金还坐在那儿,他不敢出去。为消磨时光,也确实有生理需要,他把尿滋到水泥电线杆上,看着绿色液体沿着电线杆下流。刚撒到半时,只坚硬大手从后边抓住他肩头。
这是个白发苍苍老太太,严肃脸说明在她眼里男女性别已经不存在。
她胳膊上套着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