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姐低下头,抚弄着狐狸尾巴,眼睛里进出几滴亮晶晶泪珠,她说:“娘,能嫁给这样个人,就知足。”
母亲像被电击下,说:“来弟,你无论嫁给谁,娘都答应,就是不能嫁给这姓沙。”
大姐问:“为什?”
母亲说:“不为什。”
大姐用恶狠狠、与她年龄极不相称口吻说:“给你们上官家当牛做马,受够!”
危坐,嘲讽地说:“大小姐,坐下吧,不要怕弄脏你皮毛大衣。”大姐脸上发红,她噘着嘴,赌气地坐在炕前方凳上。她狐狸在她脖子上翘起*滑下巴,两只眼睛放出绿油油光芒。
院子里是沙月亮世界。自从他进驻东厢房后,家大门就从没关严过。
今天晚上,东厢房里更是热闹非凡,又白又亮瓦斯灯光,透过窗纸,把院子照得通亮,雪花在灯影里飞舞。院子里脚步杂沓,大门咣啷咣啷地响着,胡同里响着串串清脆驴蹄声。厢房里,男人们笑声响亮又粗野,三桃园呀,五魁首呀,七朵梅花八匹马呀,他们在猜拳行令。鱼、肉香味使六个姐姐齐集在东间屋窗户上,馋涎欲滴。母亲目光如电,逼视着大姐。大姐倔强地与母亲对视着,眼光相碰,溅出蓝色火花。
“你是怎想?”母亲威严地问。
大姐抚摸着狐狸蓬松尾巴,反问道:“你是什意思?”
她尖利声音吓母亲跳。母亲用审慎目光看着大姐因为愤怒涨红脸,又看看她紧紧攥着狐狸尾巴手。母亲手在身边摸索着,摸到个扫炕笤帚疙瘩,高高地举起来,气急败坏地说:“反你啦,反你啦,看不打死你!”
母亲纵身跳下炕,举起笤帚,对着大姐头就要抡下去。大姐抻着头,没有逃避也没有反抗。母亲手僵在空中,等落下去时,已经软弱无力。她扔掉笤帚,揽住大姐脖子,哭着说:“来弟,咱跟那姓沙,不是路人,不能眼看着自己闺女往火坑里跳……”
大姐也抽抽搭搭地哭起来。
她们终于哭够,母亲用手背擦去大姐脸上泪,哀求道:“来弟,你答应娘,不跟那姓沙来往。”
大姐却坚定地说:“娘,您就遂心愿吧。也是为家里好。”大姐目光斜下那件摆
母亲道:“别给装糊涂。”
大姐道:“娘,不明白您意思。”
母亲换副悲哀腔调,说:“来弟呀,你们姊妹九人,你是老大。你要是出点什事,娘就没有指靠。”
大姐猛地站起来,用从没使用过激奋腔调说:“娘,您还要怎样?您心里装着只有金童,们这些女儿,在您心里,只怕连泡狗屎都不如!”
母亲说:“来弟,你别给岔杈儿,金童是金子,你们起码也是银子,怎会连狗屎都不如呢?今儿个,咱娘俩打开窗户说亮话吧,那姓沙,是黄鼠狼给鸡拜年,没安好心肠,看他在打你主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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