匆匆跑下楼,见大门口片混乱,人挤成个蛋,辛辣气味刺鼻扎眼,咳嗽声咒骂声尖叫声混成片。这里混乱接近尾声,而那边混乱即将开始。捂着鼻子,绕到办公楼后,从东北角小门出去,沿着后街,直往东跑,到电影院旁边皮匠胡同,拐弯向南,直插人民大街。皮匠胡同两侧那些心神不安修鞋匠们,定把蓝副县长仓惶奔命与z.府门前骚乱联系在起。县城人民,可能有不认识庞抗美,但没人不认识。
在人民大道这边,就看到她,也看到蹲在她身后狗,你这个狗杂种!大道上乱纷纷奔逃着群众,交通规则全部废除,各种车辆与人群混杂在起,喇叭声震耳欲聋。像小孩子跳方格样,蹦蹦跳跳地过马路。有人注意到,多数人没注意到。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。她眼睛直盯着那棵树,你这个狗杂种,直直地盯着,狗眼里片荒凉。
“你把她弄到哪里去?”厉声问。
她嘴巴歪歪,腮上肌肉抽抽,脸上出现类似冷笑表情,但她目光丝毫没有游移,依然盯着那棵树。
先是看到树干上有四团黑乎乎、绿油油东西,仔细看,那是些蠕动着苍蝇,是那种最令人恶心绿头苍蝇。再仔细看,认出那三个大字和三个惊叹号。嗅到血腥味,阵晕眩,眼前发黑,几乎跌倒,想最可怕事情大概已经发生。她杀她,用她血,写这条标语。但还是强打着精神问她:
“你把她怎样?”
“没把她怎样,”她连踢两脚树干,苍蝇被惊飞起,发出令人恐惧“嗡嗡”声,她举起那用伤湿止痛膏缠住食指,对说,“这是血,用血写这三个血字,劝她离开你!”
感到如释重负,阵极度疲劳袭来,不由得蹲在地上,手痉挛得像鸡爪子样,从衣兜里摸到烟,点燃,深深地吸着。感到烟雾像弯曲小蛇样钻进脑袋,在大脑那些沟回里游动着,产生种愉悦和轻松之感。苍蝇飞起瞬间,使这条肮脏标语悲壮地跳人眼帘,但苍蝇们立即又把它们覆盖,覆盖得面目全非、难以辨认……
“对她说,”妻子依然不看,用种呆板、麻木声音说,“只要她离开你,就声不吭,个屁不放。她可以恋她爱,结她婚,生她孩子,过她好日子。如果她不离开你,那就要跟她同归于尽!”妻子陡然转身,把那根用伤湿止痛膏缠着食指举到面前,目光灼灼,如被逼到墙角狗,尖声叫嚷着,“就用这根血手指,把你们丑事,写到县z.府大门上,写到县委大门上,写到县政协大门上,写到县人大大门上,写到公安局、法院、检察院大门上,写到戏院、电影院、人民医院大门上,写到每棵树上,写到每堵墙上……直到把全身血写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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