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犹犹豫豫地来到书房门口,轻声唤声:“小阁老。”
严世蕃正在屋子中间来回走着,边口述;鄢懋卿则坐在书案前飞快地记录他说话。
严世蕃只是白眼站在门口门房,继续口述道:“臣既不能上体圣忧,又不能下苏民困。臣之罪已不可以昏聩名之,误国误民,其何堪
也就是戌时初,天也才将将黑。胡宗宪连晚饭也没吃,在贤良祠换身便服就来到这里。下轿后,他站住,远远地望着那座自己曾经多次来过府第。府门廊檐下那四盏大红灯笼上,“严府”两个颜体大字依然如故。世事沧桑,二十年前刚中进士时严嵩在这里召见自己情形恍同昨日。可这次,前面也就不到三十丈路程,他却觉得是那样遥远。他决定个人徒步走完这段路,即将纷至沓来责难和难以逆料谋局,也需要他完成最后心理准备。
“你们就在这里候着。”说完,他从亲兵队长手里接过个四方包袱,个人向大门走去。
“呦,是胡大人。”门口站着门房显然也是故人,见到胡宗宪这声里便能见出久违亲切,但这种亲切中这次又明显透着陌生。
胡宗宪当然能感觉到他目光中那种既有久违又有审视神色,带着笑问道:“阁老还好吧?”
那门房:“还好。”
”
“吕芳。”嘉靖这时在里面唤声吕芳。
吕芳连忙掀开纱幔走进去。
杨金水头还低着,那两只耳朵却竖起来。
里面又传来嘉靖声音:“你用这个杨金水还是得力。明里不要赏他,暗里给他奖点什吧。”
胡宗宪:“烦请带去拜见老人家吧。”
那门房沉吟,好阵才说:“真不好跟胡大人说这句话,下午阁老就有吩咐,胡大人是皇上召来,他不宜先见你。”
胡宗宪怔。路上,到严府后种种尴尬和难堪局面他都想象过,但严嵩竟不见他,这却实在出人意料。他心里突然涌出种难言酸楚,沉默好阵子,深深地望着那门房说道:“烦请你去禀告阁老,于公于私,都应该先见他老人家。”
那门房又犹豫片刻,才勉强说道:“那胡大人就先在这里等等吧。”
其实胡宗宪已经不知道这两年来严府格局变化。由于年老力衰,严嵩已经失去当年那种左右切局面精力,在内阁,实际权势都已经被严世蕃取代,何况家里?阖府上下,所有人做所有事,实际上都得听严世蕃安排,然后才敢去干。不让胡宗宪进府本就是严世蕃吩咐,那门房这时当然得到严世蕃这里来回话。
“是。”接着是吕芳回答声。
杨金水那张脸虽然低着,但那份激动光看背影也能看出来。
“通知严嵩叫他明天就带胡宗宪进宫。还有,叫裕王起来。”
嘉靖声音不高不低地在大殿里盘旋着。
大轿还有亲兵马队在离严嵩府大门还有三十余丈开外便停下,胡宗宪掀开轿帘走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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