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夜,两人直饮到天亮意犹未尽。尉缭子力邀李斯到他陈城别居小住,李斯毫不犹豫地去,住旬日,几乎忘记归乡……此后倏忽十年,李斯再也没有见过尉缭子。那日蒙武举荐尉缭子,李斯实在有些意外。本心而言,李斯早该举荐尉缭子,使秦国设法搜寻这个大才。可李斯心中尉缭子,始终是个刚硬反秦六国合纵派,不可能入秦效力。当年两人初交论天下,尉缭子将秦国看作天下大害,认为只有六国合纵最终灭秦才是天下出路。如此之人,何能入秦?纵然在蒙武举荐之后,李斯心下仍在疑惑蒙武秘密消息。在关外大营,蒙武又快马密报,说尉缭子已经进入函谷关。李斯大是惊喜,当时禀报秦王,君臣立即兼程赶回咸阳。可是,旬日过去,尉缭子还是没有踪迹,李斯又把持不准——当年尉缭子是决然反秦合纵派,十年之后,尉缭子会以秦国为出路?
月下竹林旁,李斯与尉缭子正在对坐畅饮。
兰陵酒依然如故,那是李斯迎接家室时楚国故吏着意送车五十年老酒,开坛便引得尉缭子耸着鼻头连声赞叹。菜却是色秦式:炖肥羊、蒸方肉、藿菜羹、厚锅盔等等满当当大案。尉缭子直呼秦人本色实在,甚话没说,与李斯先干三大碗兰陵老酒。撂下大碗,李斯这才笑问句:“缭兄神龙见首不见尾,多年何处去?”尉缭子慨然叹:“天下虽大,立锥难觅,离群索居而已!”李斯奋然拍案:“缭兄大才,何出此言?来秦便是正途!”尉缭子淡淡笑却转话题:“斯兄,还记当年那卷简册否?”李斯大笑道:“你因简册而遇合,刻刻在心耳!”尉缭子道:“十年之期,它终究编修成型。”李斯大是惊喜:“如此说来,天下又有部兵法大作问世!来,贺缭兄大功,干!”两人干罢,李斯又道:“缭兄兵书既成,以何命名?”尉缭子笑道:“就以世风,算是《尉缭子》便。这部兵法起于先祖,改于大父,再改于父亲。,又加进数十年以来用兵新论,算是四代人完成这部兵法。”李斯不禁感慨中来:“人言将不过三代。缭氏四世国尉,又成不世兵法,以至人忘其姓氏而以官位为其姓氏,天下绝无仅有也!”尉缭子哈哈大笑:“斯兄谐趣也!以官为姓,远古遗风而
竹简。
“尉缭子?!”看题头,李斯惊讶得连酒爵也撞翻。
“人云尉缭子子虚乌有,兄已眼见矣!”红衣人大是感慨。
“尉缭子兵法久闻其名,不见其书,李斯有幸睹,心感之至!”
“足下,苍山学馆大弟子李斯?”
“正是。得见经典,不敢相瞒。”李斯不问对方如何知晓,慨然认。
“乃第四代尉缭,见过先生。”红衣人郑重起身肃然躬。
“学子之期,李斯不敢当先生称谓。”李斯连忙还以大礼。
“好!你兄弟交,干!”尉缭子分外爽朗。
“得遇缭兄,小弟先干!”李斯慨然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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