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,”嬴政皱起眉头,“没有多余时光。”
“知道。”赵姬离榻起身,抓过支竹杖,“跟来,娘只件事。”
看着母亲抓起竹杖,嬴政心头顿时沉。
母亲老。青绿竹杖带着已经显出迟滞步态,以及方才那矇眬眼神与眼角细密鱼尾纹,时都骤然涌到嬴政眼前,母亲分明老矣!刹那之间,嬴政对自己方才急躁有些失悔,可要他再坐下来与娘磨叨好说,又实在没有工夫。不容多想,嬴政扶着母亲出寝宫,来到池畔茅亭下。毕竟,是娘要上书见他。嬴政最关心,还是娘要对他说大事。嬴政来时已经想好,只要娘说大事不关涉朝局国政,他定满足娘任何请求。他已经想到,娘从来没有喜欢过咸阳王城,或者是要换个居处安度晚年。若是寻常时日寻常太后,这种事根本不需要秦王定夺,太后自己想住哪里便哪里,只须对王城相关官署知会声便。可母亲不是寻常太后,她所有乱行都是身
遗忘母亲,已经从心底里抹去母亲身影。甚至,连“母亲”这两个字,在他眼中都有种不明不白别扭与生疏。嬴政曾经以为,活着母亲只是个太后名号而已,身为儿子他,永远都不会与母亲心重叠交汇在起。然则,今日见母亲,见那已经被细密鱼尾纹勒得枯竭眼睛,嬴政才蓦然体察,自己也渴望着母亲,渴望着那牢牢写在自己少年记忆里母亲。
“娘!,看你来。”终于,嬴政清楚地说出第句话。
赵姬声哽咽,猛然死死咬住被角。
“娘要憋闷,打!”嬴政硬邦邦冒出句连自己也惊讶话来。
“政儿……”赵姬猛然扑住儿子,放声大哭。
嬴政就势坐在榻边紧紧抱住母亲,轻轻捶打着母亲肩背,低声在母亲耳边亲切地哄弄着。娘,不哭不哭,过去业已过去,甚也不想,娘还是娘,儿子还是儿子。赵姬生平第次听儿子如此亲切地说话,如此以个成熟男人胸襟体谅着使他蒙受深重屈辱母亲,那浑厚柔和声音,那高大伟岸身躯,那结实硬朗臂膊,无不使她百感交集。想到这便是自己亲生儿子,赵姬更是悲从中来,哭得发不可收拾。
旁边老侍女看得惊愕又伤痛,时全然忘记操持,也跟着哭得呜呜哇哇山响。赵高眼珠子瞪得溜圆,过来在老侍女耳边低声两句,老侍女这才猛然醒悟,抹着眼泪鼻涕匆匆去。片刻间,老侍女捧来铜盆面巾,膝行榻前,低声劝太后止哀净面。嬴政又亲自从铜盆中绞出方热腾腾面巾,捧到母亲面前。赵姬这才渐渐止住哭声,接过面巾拭去泪水,怔怔地看着生疏儿子。
“政儿,这,这不是梦……”赵姬双眼矇眬,时又要哭。
“不是梦。”嬴政站起来,“娘,过去者已经过去,别老搁心头。”
“娘没出息也。”赵姬听出儿子已经有些不耐,叹息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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