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,是,秦,王?”赵姬睁开雾蒙蒙双眼,梦魇般地嘟哝着。
“娘……是嬴政。”
“你?叫娘……”句话没说完,赵姬又昏过去。
嬴政清楚地看见,母亲眼睛涌出两行细亮泪水。
他心头猛然酸,二话不说俯身抱起母亲,大步进寝室庭院。及至老侍女匆匆赶来,给母亲喂下盅汤药,母亲睁开眼怔怔地看着自己,嬴政还是久久没有说话。对望着母亲眼神,嬴政心怦怦大跳。在他少年记忆里,母亲曾经是那样美丽,母亲眼睛是澄澈碧蓝春水,写满坦然,充溢着满足,荡漾着明澈。可是,目下母亲已经老,鬓发已经斑白,鱼尾纹在两颊延伸,迷蒙眼神婴儿般无助,分明积淀着种深深哀怨,种大海中看见叶孤舟而对生命生出渴望,种对些微体察同情珍重,种对人伦亲情最后乞求……
野如何将自己看作个*乱太后,可赵姬始终认定,她与吕不韦情意不是*情。因为,终其生,她只深爱个人。这个人,便是吕不韦。如果吕不韦更有担当些,她宁肯太后不做,也会跟吕不韦成婚。如果秦国将她与吕不韦情意,也看作私通*情而公诸天下,她是永远不会认可。最有可能是,她也会同吕不韦样,自己结束自己,随他灵魂起飘逝。
儿子默认她心底最深处那片净土,她灵魂便有最后片落叶依托。
没有亲情母子是尴尬,如果儿子果真答应见她,她该如何启齿呢?
……
“太后太后。”忠实老侍女气喘吁吁跑过来。
“娘老矣!”嬴政内心阵惊悚,阵战栗。
多少年,嬴政没有想过这个母亲。在他心灵里,母亲早早已经不属于他。在他孩童时期,母亲属于独处,属于烦躁,属于没有尽头孤独郁闷。在他少年时期,母亲属于王城宫廷,属于父亲,属于快乐梁山夏宫。当他在王位上渐渐长大,母亲属于仲父吕不韦,属于那个他万般不齿粗鄙畜生。在嬴政记忆里,母亲从来没有属于过自己。母亲对他没有过严厉管教,没有过寻常溺爱,没有过衣食照料,没有过亲情厮守,疏疏淡淡若有若无,几乎没有在他心田留下任何痕迹。他已经习惯
“甚事,不能稳当些个?”赵姬有些生气。
“太后太后,秦王来!”老侍女惊讶万状地压低着嗓子。
“!”
“太后!快来人,太后……”
就在老侍女手忙脚乱,想喊太医又想起南宫没有太医只有自己掐着太后人中施救时,身后阵脚步声,个年青内侍风般过来推开老侍女,平端着太后飞到茅亭下石案上。及至将太后放平,名老太医也跟上来,几枚细亮银针利落地插进太后几处大穴。惊愕老侍女木然,看着身披黑丝斗篷伟岸身影疾步匆匆地走进茅亭,既忘参拜,也忘禀报,只呆呆地大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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