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于没说。”蒙恬嘟哝句。
阵急促脚步声从外廊传来,嬴政挥手:“坐,先听听两老令说法。”
两人堪堪就座,王绾与大田令太仓令三人已经走进。两大臣见礼入座,王绾随即在专门录写君臣议事固定大案前就座,嬴政便叩着书案说句:“赋税之事,两老令思忖得如何?”两位老臣脸憋得通红,几乎是同时叹息声,却都是脸欲言又止神色。嬴政目光炯炯,脸上却微微笑:“左右为难,死局,是?”大田令是经济大臣之首
赵高飞马讨李斯主意,除不想干扰正在紧急关头李斯,分明便是秦王对今岁赋税如何处置,心下尚没有定见。那,蒙恬有定见?也没有。蒙恬只明白点,今岁赋税处置不当,秦国很可能发生真正动荡,泾水河渠工程中途瓦解也未可知。
今岁赋税之特异,在于三处。
则,荒年无收,秦国腹地庶民事实上无法完赋完税。二则,秦法不救灾,自然也不会在灾年免除赋税;以往些小零碎天灾,庶民以赋(工役)顶税,法令也是许可;然则,今次天下跨年大旱,整个秦川与河西高原北地、上郡几十个县都是几乎颗粒无收,庶民百余万已经大上泾水河渠,赋役顶税也在事实上成为不可能;也就是说,秦国法令所允许消解荒年赋税办法,已经没有,除非再破秦法。三则,中原魏赵韩也是大旱跨年,三国早早都在去冬已经下令免除今岁赋税,之后都汹汹然看着秦国;而秦国,在开春之后还没有关于今岁赋税王令,对国人,对天下,分明都颇显难堪。
三难归,轴心在秦法与实情大势冲突。也就是说,要免除赋税,得再破秦法;不免除赋税,又违背民情大势;而这两者,又恰恰都是不能违背要害所在。更有层,年青秦王嬴政与班新锐干员,其立足之政略根基,正是坚持秦法而否定吕不韦宽刑缓政。要免除赋税,岂不恰恰证明《吕氏春秋》作为秦国政略长策合理性?岂不恰恰证明吕不韦宽政缓刑必要性?假如秦王嬴政与班新锐干员自己证明这点,先前问罪吕不韦种种雄辩之辞,岂非荒诞之极?用老秦人结实话说,自己扇自己耳巴子!可是,不这样做而执意坚守秦法,庶民汹汹,天下汹汹,秦王新政岂不是流于泡影?六国若借秦人怨声载道而打起吊民伐罪旗号,重新合纵攻秦,秦国岂不大险?纵然老秦人宽厚守法,不怨不乱,可秦王嬴政与班新锐未出函谷关便狠狠跌得跤,刚刚立起威望瞬息落千丈,秦王新政举步维艰,秦国再度大出岂不是天下笑柄?
……
“蒙恬,想甚入神?”嬴政裹着大袍散着湿漉漉长发走进书房。
“难!天下事,无出此难也!”蒙恬喟然叹。
“天下事易,等何用?”嬴政端起大碗温茶口气咕咚咚饮下,大袖抹嘴笑。
“君上,你有对策?”
“目下没有,总归会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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