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门吏手掌掠,便极是利落地从鲁仲连掌心拿走铜刀,“当啷!”声便撂进旁边个陶俑里。这陶俑与人等高,大张着嘴巴,身上却写着大大两个红字——官吞金!城门吏笑道:“满意吧?还有多少,
故国君臣却是醺醺然不知其危在旦夕,故国庶民也是陶陶然不知其大难将至,鲁仲连身之力,奈何如之?
“商旅停车,骑者下马,勘验照身——”连绵长呼遥遥从城下传来。
蓟城箭楼已在眼前,鲁仲连便下马牵着天保,从人流边缘向最边上小城门洞走来。顺便打量,便见城门下守军整齐列为四队,中间大城门两队,两边小门各队,盔明甲亮精神抖擞,勘验照身竟是毫不马虎。自商鞅变法在秦国实行“照身帖”勘验行人身份,这“照身”便在天下迅速流传开来。学不学变法不打紧,这“照身”制可是定要学,查罪犯藏匿、查商旅赋税、掌控国人迁徙动向,都是灵便快捷,何乐而不为?学归学,这“照身”制到他国却便变味儿,成市吏城吏敲诈路人钱财独门利器!田单久走商旅,深知个中奥秘,曾经对鲁仲连苦笑着说:“橘生淮南则为橘,生于淮北则为枳,照身之谓也!你要扶持屈原变法,便对他说:变法不深彻如商鞅,便万莫行照身之制,否则,商旅绝路矣!”鲁仲连也是奔波天下人物,如何便不知其中之黑,只不过不如田单那般切肤之痛罢,听田单说,倒也是恍然叹息:“都说商鞅变法好,可要学商鞅变法,却是谈何容易啊!”
“你,出照身。”
鲁仲连便从披风衬里小袋里拿出件物事,手掌般大寸多厚方竹板,上面刻画着他人头像,写着他姓名,更要紧是烙着方官印。那是官府特治种铁印,烧得将红不红,轻轻往刻好头像姓名竹板上烙,方火酱色阳文官印立刻便清晰凸现出来!发照身帖都是大国,齐国在苏秦变法时就推行照身帖制,用便是这种质地坚实细密光洁发白竹板,四周还嵌进道细亮铜线,等闲工匠也难以仿制出来。
“齐国人。”城门吏接过这方极是精致照身,看都没看便先说句,然后看眼照身,再看眼面前这个伟岸汉子,“鲁,仲,连?”鲁仲连淡淡点头笑,便拿出只铜刀极其自然地塞到城门吏衣襟小袋里。这铜刀却是百余年前齐国种老式刀币,流传至今极是贵重,时人称为“老齐金刀”。对于个城门吏,纵然小财不断,这老齐金刀也是极为稀罕金贵物事。
“哎哎!这是何意?”城门吏觉得口袋沉,立时便沉下脸摸出铜刀,“齐人有钱,便想坏官身?拿回去!还拿黑眼看今日燕国?”
“当真不要?”鲁仲连非但没有尴尬,反倒是呵呵笑。
“聒噪!”城门吏很是不耐,“想要,你倒是借颗头?”
“言重吧。”鲁仲连手心掂着铜刀,脸上仍然揶揄地笑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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