股冰凉海风扑面抽来,苏秦打个激灵,终于挺住那几要崩溃身心,牙关紧咬,竟大步走进厅中。孟尝君对交游斡旋素有过人之处,早已吩咐冯驩关闭府门谢绝访客,并将“童仆”绯云安排在大屏风后面小案,厅中便只有三张摆成“品”字形长案。
孟尝君恭敬将苏秦张仪请入两尊位,自己便在末座打横就座,先行拱:“苏兄张兄皆望重天下,今日能起与田文共酒,当是田文三生荣幸。当此幸事,田文先自饮三爵,以示庆贺!”说罢便咕咚咚连饮三大爵。
张仪目光
尝君领命,苏秦也没有推辞,齐宣王便登车去。
“上车,回去再说。”孟尝君笑着拉起苏秦上宽大坚固驷马快车,又向荆燕招手,便隆隆驶出田间岔道。上得官道,却不见张仪车马,苏秦不禁大是困惑:“孟尝君,张仪不知道你在追?”孟尝君心知就里,打哈哈笑道:“车快,张兄没看见,回去便请他过来。”说罢马缰抖,便走马进临淄城。
且说张仪目力极佳,早看出是苏秦绕道,也料定孟尝君必定追人,只是自己却不想与苏秦在这里仓促谋面,便对嬴华吩咐声:“去驿馆。”竟是先行进临淄。在驿馆刚刚住好,孟尝君门客总管冯驩便来请客。张仪决定独自前去,嬴华绯云却齐声反对。张仪笑道:“齐国不是楚国,惊弓之鸟般。”嬴华板着脸道:“不行,那国都不能掉以轻心。绯云,你做童仆随身跟着他。来驾车,守在门外。”绯云做个鬼脸道:“这才对呢,还当你个人吔!”张仪无可奈何笑道:“粘住?好好好,走吧。”
到得孟尝君府,正是日暮时分,大厅中灯烛明亮燎炉通红,暖融融春日般。苏秦正在厅中与孟尝君闲话,突然听得院中声长传:“丞相大人到——!”不禁失笑道:“孟尝君也摆起架势?”未及孟尝君说话,苏秦已经快步走出大厅,却又怔怔站在廊下说不出话来——幽暗暮色中,张仪拄着支细长闪亮铁手杖,步瘸走过来,铁杖点地笃笃声令人心颤!那异常熟悉高大身影显得有些佝偻,那永远刻在苏秦心头飞扬神采变成脸凝重皱纹,蓦然之间,苏秦竟清晰看见张仪两鬓斑斑白发!
“张兄……”苏秦大步抢过来,紧紧抓住张仪双手。
张仪没有说话,两手却无法抑制颤抖着。
“张兄,走吧。”苏秦低声说着,轻轻来扶张仪。
张仪甩开胳膊冷冷道:“不敢当六国丞相大驾。”径自笃笃进大厅。
骤然之间,苏秦面色灰白,股凉冰冰感觉直渗心头——难道人心如此叵测,连朝夕相处十多年亲如手足张仪也变成如此势利小人?果真如此,这人世间还有值得信赖情义?刹那,冰凉泪水夺眶而出,苏秦几乎要昏倒过去!
“武信君,没有说不清事,走吧。”孟尝君旷达笑声便在耳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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