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忌摇头苦笑:“寄人篱下,也不是滋味儿。要紧时刻,只是枚棋子哟。”“上将军差矣。”张仪爽朗笑道:“楚王也是枚棋子。连楚国越国在内,都是们棋子。世事交错,利害纠缠,人人互动,物物相剋,此乃天下棋局也。将军何自惭形秽,徒长他人威风?”
“说得好!听张子说事,如听孙膑谈兵,每每给人新天地也。”田忌竟大是感慨。“多承奖掖。”张仪拱手笑道:“如此便请将军上路。”
“即刻上路?”田忌惊讶,连连摆手:“不行不行。与越国大战,须得认真谋划番,胸无成算,如何仓促便行?”张仪大笑:“将军天下名将,越国乌合之众,列阵战就是,何须忒般认真?”田忌蓦然收敛笑容,盯着张仪沉默片刻,冷冷道:“田忌庸才,没有那般本领。”张仪顿时尴尬,但他机变过人,思忖间便肃然拱:“原是张仪唐突,将军鉴谅。
田忌改变称呼,将恭敬客气有余“先生”变成尊崇但又坦率“张子”,心知田忌不是虚应故事,便拱手礼,开门见山道:“张仪入楚,欲请将军与军师重回故国,共举齐国大业。”
“如此说来,张子要做齐国丞相?”田忌目光闪,却也并没有特别惊讶。“承蒙齐王倚重,张仪有望展所学。”
田忌喟然叹:“只可惜,军师无踪可寻。没有孙膑,田忌庸才也。”“难道,军师与将军也不通音讯?”张仪颇为惊讶。
“张子诚心,何须相瞒?”田忌又是声沉重叹息:“他是看透田忌平庸无断,伤心。田忌生平无憾,唯对孙膑抱愧终生。孙膑以挚友待,鼎力助,成名将功业,自己却始终只任军师而不居高官。桂陵、马陵两场大战之后,军师提醒有背后之危,劝戒经营封地,预留退路。却浑然不觉,反笑军师杯弓蛇影。就在逃国三天之前,先生已经遁迹。至今六年,依然是踪迹难觅。几乎找遍所有能想到地方,都是空有旧迹,物是人非。这次,也是刚从吴地震泽归来,不期而遇张子。此生终,田忌只怕也见不到军师……”丝泪光,分明在田忌眼中晶晶闪烁。
阵沉默,张仪豁达笑道:“智慧如孙先生者,他不想出山,只恐神鬼也难索得呢。将军无心之失,又何须抱愧终生?若欲军师相见,张仪倒有法。”
“噢?张子请讲。”田忌陡然振作。
“重振功业,廓清庙堂。先生闻之,必有音信,纵不共事,亦可情意盘桓。”田忌恍然拍案:“好主意!以军师之期盼,报军师之情谊,正得其所也。”“只是啊,此间还有个小小难处。”张仪神秘笑笑。
“噢?”田忌神色顿时肃然:“但请明言,绝不使张子为难。”
“错也错也。”张仪摇头大笑:“非是为难,是你为难。楚王要你先为他打仗。”田忌听得怔,继而恍然道:“噢,越国兵祸?”
“正是。这是楚王交换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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