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噢?此话怎讲?”
“齐国乃中原三强,军力正在全盛之期。张仪观越军气象,伐齐犹如以卵击石耳!此其。其二,齐国南长城以内百里地面,尽皆海滨盐碱荒滩,苇草苍茫,杳无人烟。纵然战胜,不独没有利市可言,荒地反成越国累赘,这便是索然无味。越王以为然否?”
越王傲慢大笑没有,低头默默思忖良久,突然抬头:“大越白白折腾?”
“非也。”张仪摇摇头:“箭在弦上,岂能不发?”
“坐船过江时,商人抽出剑来反复观赏。不防船摇晃,名剑脱手掉入江中。船上客人都替商人惋惜。商人却不慌不忙又拿出把短剑,在船边刻道印痕。船至江边,客人上岸,商人却脱光衣服要跳水。船家大惊,拉住商人询问。商人说,名剑从这里掉进江水,便从这里下去捞回!船家问何时掉?商人答曰:个时辰之前。船家大笑,连呼蠢商蠢商!敢问越王,这商人蠢在何处?船家却何以要笑他?”
“这有何难?”越王大咧咧笑道:“商人不会游水噢,要是本王,早就捞上来!”
“越王啊,你确实比那楚国商人聪明!”张仪不禁阵大笑。
“那是噢——”越王傲慢拉长声调。
话音落点,帐中便是片窃窃笑声。刚刚闻讯赶来几位大臣连忙用大袖遮面,片吭哧咳嗽,连侍女们也背过身去嘻嘻笑。绯云笑得最响亮,想说什,却竟软在小竹案上。越王自觉不大对劲儿,大喝声:“笑个鸟!听张子说话!”帐中便顿时安静下来。
张仪见这个越王憨直粗朴,心思须得直截当,便庄容拱手道:“越王,这楚商求剑,与会不会游水却是无关。船固无变,流水已逝。个时辰过去,剑已经在百里之外,纵然精于游水,也永远找不到那口剑。以固定刻痕,求流水之势,此乃楚国商人之蠢也。船家所笑,原是在此。”
“噢哈哈哈哈哈!”越王恍然大笑:“原来如此啊。蠢!蠢!楚国人蠢!”猛然又回过神来,笑声却嘎然而止:“这刻舟求剑,与大越霸业,有何相干噢?”
“事虽不同,理却辙。”张仪侃侃道:“越国僻处东海隅,越王尚沉浸在先祖霸业大梦里。殊不知,三十年来中原已经是天地大翻覆。春秋时强独霸路子,早已经如流水逝去。中原战国,目下是秦魏齐三强鼎立,谁也不是霸主。越王图谋北上争霸,正如同那楚国商人在船行百里之后,却要下水寻剑。数十年来,天下征战已经不再是争霸大战,而是利市之战,每战必得夺取大量土地、人口与财货,方算得实实在在实力扩张。越王图谋,只求战胜称霸,而不求夺取土地利市,早已经是陈腐过时老战法。”
“噢——?”越王傲慢拉着长调:“就夺他齐国土地人口,不也利市?”
“此处,正是事理交关也。”张仪从容笑道:“若不图争霸而图谋利市,齐国便是索然无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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